宋辞摇摇头,小脸儿皱了皱,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记得之前听文先生提起过,他有个同窗现今在郡太守李府开设的学堂讲学。我准备托那位同窗的关系,将宋然塞进去。”
“不过官宦人家的学堂,多半都是自家族里的公子小姐。即便有零星几个外人,那也是父辈们相熟的世交。像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想进去恐怕很难……”
婆婆顿住片刻,犹豫地开口问道:“不然,去找找萧公子呢?”
“算了。”宋辞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想法:“他确实有这个能力,若我去求他帮忙,他一定也会帮我。”
“可我不想一有什么事,自己毫不出力,就将所有麻烦都丢给旁人。”
“朋友再好,也不是拿来这么无脑薅的。除非……实在走投无路了,凭我自己的能力死活都做不到。那我可能会考虑请他帮忙。”
“在此之前,还是得自己先试一试。”
钱婆婆带着思忖缓缓点头,心底又一次为她的个性感到赞赏佩服。
想必那位萧公子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吧?
在两人的相处之中,凡事有进有退,方得长久。过度依赖与过于客套,都会令感情产生裂痕,渐行渐远。
此刻,后院中的两人各揣思绪,并肩而立。
短暂沉默的氛围,忽的被宋辞的声音打破:“如果进学堂的事可行,我想让小锦也跟着一同去念书。”
“她这个年纪,启蒙虽有些晚,但若能及时补救,尚还不算太迟。”她转头看向婆婆:“读书掌握学识不仅仅是男子的专属,对女子未来的道路亦十分重要,不然为何大户人家的小姐个个宣称自己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呢?”
“我不求小妹能开山辟壤,以女子之身考取功名,走上官途……只希望书中那些道理能帮助她成为一个开阔豁达,聪慧机敏的女子。”
“不然她这么小,难道还能指望她在食肆里干活吗?”
钱婆婆随着她的话,一路向下沉思,最终笑笑:“凡是为你们姐妹好的,就尽管放手去做吧。你知道,婆婆我肯定从始至终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着你!”
——
过午,食肆前堂又展开了一场闹剧。
一位妇人带着三四个稚嫩孩童,假装成食客,若无其事地点菜用食。
中途几个孩子莫名地胡闹起来,搅得前堂一团乱。尖锐无理的叫喊声直冲耳孔,让人脑仁儿生疼。
这本是一桩看似寻常的琐事,如果发生在从前,宋辞非但不会多疑,还会赠些小甜点,用来帮那位妇人哄孩子。
可这件事不偏不倚出现在近阶段,吵闹哭喊声将堂内食客惹得心烦,稀里糊涂往嘴里送几口食物,然后纷纷起身离去。就连许多想要进门的新食客,也被这混乱的氛围吓住,摇头退避。
而那妇人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并不过多去约束抚慰……
这让她想不往阴谋上怀疑都难,摩挲着下巴,暗自琢磨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一道眼熟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皱着眉用小手指掏掏耳朵,随即不耐烦地往桌子上拍了一角银子。
“吵死了,请你赶紧带着孩子去别家用食吧,餐钱我出了。”
妇人看了眼那男子,又看了看银子,没考虑多一会儿,便伸出手飞速将银子吞入掌心,带着孩子离去。
耳边终于重回清净,宋辞叹了口气,对男子道:“有劳安公子破费。”
“哪里。”安夜自来熟地拉出一张椅子,靠坐在上面,闲情逸致地环顾一圈:“咦?那位和你形影不离的俊朗公子呢?”
宋辞随口回答:“你说萧公子?”
“我们约好了今日见面,小厨房连食材和配料都准备好了,不知为何还迟迟未到。”
安夜“哦”了一声,心想只要能来就好。
这时,一个别苑的小厮从门口匆匆走进来,停在她面前。
“宋姑娘,息竹大人让我来给您传个话。我们公子昨天不慎中了剧毒,现今仍昏死未醒,今儿个恐怕不能来赴约,请您不必细致筹备了。”
看见别苑的熟面孔,宋辞还以为是他带过来的,人走在小厮后面了呢。
万没想到紧接着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
她刚慌忙地上前一步,还没等发出声响,却见身旁的安夜率先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瞳睁大,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喊破了音。
宋辞虽为萧承钧感到担忧,但同时也对这位安公子的反应发出质疑。
她眉头拧成一个结,就差满脸写着问号,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安夜:“安公子,您……怎么了?”
安夜后知后觉,强装镇定,故作优雅地拢了拢头发:“啊,呵呵,没有,他不是你的情郎吗?我替你着急罢了。”
宋辞意识到其中牵扯必定不会那么简单,无奈此时此刻,有更紧要的事等着她去办,她无暇理会他的反常。
事总要分个轻重缓急,还是萧承钧那边更加紧迫严重。
“这位小哥,请问你家公子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现在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