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得承认,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萧承钧。
纤白莹润的指腹在光滑的椅子扶手上打圈,沉默片刻,宋辞终于重新抬起头:“你说他带我来京城,到底是动了怎样的心思呢?”
没等话音落尽,她提了口气,紧随其后地解释道:“自打我们认识以来,一向都是以好友相称的!另外他带我回京的理由也很客套,全然不似你说的那样直白。”
宋辞跟何盼简短地讲了一遍两人之间的拉锯。初次他在去金府的途中邀她同往,没有给出什么理由,更没说明是用什么身份。
随后宋家出了事,她心灰意冷,主动请求他带自己进京。
萧承钧没拒绝,还鼓励她在京中继续做自己所热爱的事,开间食肆……同样,也没说是什么身份带她入京。
“诶。”讲完,宋辞叹了口气:“你说他是心底有什么打算,把我当成了他的什么人?还是,无非搭个便车来京里,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感情的事不怕打直球,在彼此坦诚的状态下,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
怕就怕扑朔迷离,模棱两可。
谁都怕错过,同样谁都怕唐突尴尬。
这样的情况就很难搞。
何盼听了也皱起一对英飒的眉,八字手摩挲着下巴:“嘶……那可就说不准了。”
“你看啊。”她言谈间手部做出下意识动作,将碗从右侧抬了一下放到左侧,嘴里跟宋辞理的条条是道:“你要说他对你没意思,他几次三番的帮你的忙,还愿意一路带你来京里。”
“我告诉你哦,男男女女之间才没有单纯的情谊呢!像什么‘红颜知己’,那都是唬人的!”
“但要说他对你有意思呢?”说着,她又无意识地把左侧的碗拿回到右侧:“你们相处半年之久,他没冒犯于你,没去向你家提亲,也不对你表露心意,甚至现在将你个孤身在外的小丫头带出来了,他仍然只字不提……”
“哎等等,我中间插问一下。”她偏过头:“这中间你跟他表露过你的心意吗?”
宋辞乖觉摇摇头:“没有。”
何盼转过身,摇摇手腕,食指在半空中点了又点,强调似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这个人没心肝,大大咧咧。”
“要么,就是他在意极了你!因为摸不清你的心思,怕冒犯唐突后你再也不愿跟他来往,所以才含糊不清的拖到了现在。”
“唔……”宋辞瘪瘪嘴,越听思绪越乱,肘部拄着扶手,将腮帮落到拳头上,委屈巴巴。
何盼大手一挥:“好了,来都来了,就别犯愁了!”
“等明儿个我得休,让隔壁婶婆帮我看一天店,我陪你去他府上找他,看他到底怎么说?”
“哎对,你说你那朋友……叫什么来着?他是哪家的公子啊?”何盼看向她:“既然能帮你在京里开食肆,想必家世应当非常显赫才对。”
“京里就那么几个有头有脸的家族,摆在那一寻就寻到。不管是用来哄骗你的假身份,还是确有其人,保险起见,咱们到时候探听一下,一切便会知晓。”
宋辞面对盼盼的好意,感激之余,略有些不知所措:“呃,那个……要不再等等吧,我刚到京城水土不服,想先休息几天,好好缓上一缓。”
“另外,要是我能联系到他,与他见个面,总比直接闹到人家府上合礼数些,你觉得呢?”
并不只是逃避,而是宋辞还记得他秘密回京的计划。
万一他在蛰伏部署,准备伺机而动……结果还没等成事,她突然从天而降的冒出来,指名道姓要找萧承钧。如此一来必定会引起敌对势力的怀疑,功亏一篑。
帮不上他也就算了,她可不想害他!
何盼琢磨了片刻,很痛快的松了口:“嗯,也好。毕竟是你的事嘛,全都由你来做主!”
“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好了,要去府上拜访证实,我随时随地都会陪你前去!”
宋辞笑笑,答了声好。
随后夜深,更夫第二遭的梆子声由远至近传来。
何盼提着食盒中的空碗盘离开,临走前还为她清理好了桌子。
来京城后的第一个夜晚,赶了那么久的路,终于摸到了柔软的床塌,宋辞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仅仅在翻身朦胧时隐约感觉自己还在车轿里,头晕地摇摇晃晃……
直到第二夜,第三夜,她才勉强缓过来一些,睡得也香甜了许多。
这中途,宋辞也尝试着联系过萧承钧。可偌大的都城,她在安宁镇连城门往哪开都摸不到,怎么可能大海捞针似的寻到他?
第四日,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屋顶吹着晚风,摇晃着双腿。
这天安宁镇打破了以往的惬意,突然涌进来许多外来人。他们有的穿金挂银,香车良驹,行色匆匆地赶路,途径安宁镇不做任何停留。
有的惊慌失措,如鼠过街般畏首畏尾,来投奔镇上的亲朋。
还有的形状更加凄惨,身着囚服,衣衫褴褛,蓬头乱发地关在囚车巨大的笼子里,被官差押送出京……遥望他们走远,也不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磨难。
宋辞之所以同情他们,同情这些一看便是流犯死囚的人,其实是有着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