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辞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稳住平衡,嘴里恼羞成怒道:“萧承钧!你很故意诶!”
他心满意足,重新拾起缰绳,将马匹牵正,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宋辞惊魂未定,对于直呼他名姓的错失还没反应过来,只怒嗔着:“你怎么那么孩子气!”
萧让尘心知肚明自己那点小心思,面对她的嗔怪,以及两人这种嬉笑怒骂的氛围……他显得乐在其中。
“既然你马术如此高超,换成任意马匹都可施展,那我看,也不必非要荼雪不可。”
“也罢,我就收起我那份多余的好心,先将荼雪牵回去了。”
闻此,宋辞心头一颤,止不住生出雀跃:“什么?你把荼雪也带来了?真的假的?”
“真假重要吗?”他语气轻飘飘的,惺惺作态,故意拿捏她:“反正宋辞小姐驭马有道,换成这匹,估计也是一样的。”
她小脑袋瓜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这马虽也很好,但和我的荼雪比,那还差得远!”
“你的?”
她不好意思地堆笑:“你的你的……”
萧让尘原只是觉得她不擅马球,骑术也学的颠三倒四。今日好不容易病愈出门玩耍,若只能在旁看着,未免有些太过可怜。
盘算之际,想起她与荼雪颇有缘分,便将它牵来给她骑乘,哪怕不下场打球,跑上两圈畅快畅快心情,那也是好的。
可经方才下意识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她对荼雪的感情……
沉默了片刻,他一改方才玩笑的态度,略有正色的发问:“你很喜欢它?”
他对她向来慷慨,又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宋辞立刻听懂了背后的弦外之音。
以这人的作风,他多半不会拿这种话题跟她扯闲篇,更不会取得她的赞扬后大肆炫耀。
这句话真正目的只有一个,或许,他想将荼雪送给她。
宋辞脑中又忆起那如初雪般洁白,不染一丝尘杂的身影。它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浓密纤长,既相貌出众,又通灵性,简直让人爱到了极点。
只是,听说荼雪鸦青等几匹良驹,都是他在军中精挑细选,从小悉心喂养到大的。
连她这个只见过几次的都喜欢得不得了,对于他,主人与马匹间的感情只会更加浓厚。
她不能夺其所好,却又不得不夸。
“嗯,自然喜欢。荼雪长得漂亮,性子温顺,还与人心意相通,实属难得一见的良驹。”
果然,萧让尘一如往常般,一听说她喜欢,恨不能倾尽所有:“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能遇到像你这样真心喜爱的,也算是它的福气。”
“今日马球会完毕,你便把它牵回去吧,往后它就是你的了。”
他的回答早在意料之内,宋辞夸赞时就已经打出了应对的腹稿,所以拒绝的倒也流畅:“无论人或物件儿,已经有了主的,多好我也不要。”
萧让尘何其精明,怎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
虽然乍闻之下,说的好像是荼雪。但萧让尘猜测,她更多则是在暗指侯府的陆行川。
胸腔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汹涌而来,令他眸色瞬间黯淡。
曾几何时,一条命运的线玩笑般穿过三人,暗中篡改原有的命运。
相比于天真的宋辞,直白的陆行川,他,萧让尘,永远是最别扭纠结的那个。
考虑靠近还是不靠近,考虑示好还是不示好,考虑争还是不争……想东想西,最后眼睁睁看着人家两个情投意合,凑到了一起。
渐渐,不知是毫无保留换来的回报,还是上天的眷顾,她偏离开陆行川的方向,渐渐又回到了选择前的原点。
无疑,萧让尘是庆幸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做出了抉择,还是因为陆行川有了婚约,被逼无奈。
他认为,或许宋辞还是喜欢着陆行川的,只是她有骨气,不愿落于侯府被人拿捏,更不愿意做妾。
萧让尘其人,与陆行川不同。
他不再是小孩子心性了,从十几岁混迹疆场时他便懂得了取舍。
他可以很爱一个人,但表达方式绝不会是豪夺占取。同样,也不会搞什么大爱无疆,主动推她去别人身旁。
那两种都是极端做法,他是理性睿智的人,只遵从本心。
先遵她的本心,若她也爱他,纵使要面对刀山火海,他亦不会放开她的手。
若她不爱,能促成她的好姻缘,不枉费他对她的一腔情谊,这也是另一种方式的遂了他的本心。
如此,没有两败俱伤,便是最好的结局。
萧让尘缄默着踩在草叶上,东倒西歪的细长已有泛黄的痕迹,触感软中带着干枯。
他手中攥紧了几分缰绳,终于,轻轻启口:“世间的万事万物,生来皆无主。”
“所谓归谁所有,不过是后世人私定下的。既是人定下,那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喜欢的书画摆件,能花高价买回来。有主的丫鬟小厮可以商议购买身契。坐骑宠物可转赠,连人都可以毁婚退亲,乃至和离……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