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辉在电话里愁眉苦脸, 恨不得头发都要撸秃了。
夏知瑶一边注意来往车辆,一边低眸笑了, “又拿我当幌子, 还想着去找前女友和好?”
“哎,都谈这么久了,哪能说断就断, 而且我妈那么喜欢你......。”
“夏小姐。”——
一道男声突兀地插/入对话当中。
夏知瑶一时没能分清这陌生男声是电话里传来还是喧噪的路边传来。
“嗯?”
她下意识嗯了一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
然后她看见身后站着一位西装革履、戴着白色无线通讯的男士,这样熟悉的保镖配置,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喂, 姐......。”
袁辉在说些什么, 夏知瑶已经完全听不清。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眼珠子迟钝移动,靠着第六感目光跃过保镖, 锁定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卡宴车上。
那辆车停在路边, 后车门虚掩着,透着一指宽的门缝。
分明只有一个细小的缝隙, 在此刻却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无底深渊,极力把人往里吸。
夏季的风分明是温热的,拂在身上却冷得发抖。
一些逐渐模糊的画面一下子具象起来,那些本以为遗忘的恐惧憎恨,在这一瞬分毫不差地涌上心头。
原来她从未忘过那些怨恨,只不过被时光压在最深处,稍微触碰,便能死灰复燃。
手机从手掌无力滑落,啪地摔在地上,同时她拔腿就跑。
但她的速度怎么可能躲得过身手敏捷的保镖。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保镖就截住了她去路。
“让开!再拦住我,我就报警!”
夏知瑶手忙脚乱找手机,企图用报警逼退对方,找了一圈,才发现手机吓得掉在地上,早就被保镖捡了起来。
“夏小姐,程先生有请。”
保镖恭敬地把手机还给她。
这句话听在耳里毛骨悚然,残酷打破了她的希冀。
不得不让她认清现实——
程北谦真的找来了!
去年十月份在风华里街边,也是这句程先生有请,开启了她痛不欲生的生活。
本以为逃过了禁锢,到头来还是这句话。
保镖递来的手机屏幕熄了又亮,是袁辉重新拨回的电话。
夏知瑶立马抢过手机,朝四周巡视一圈,脑子里不停想着怎么逃。
行人匆匆而过,即便瞧见她满脸焦急,也不会停下来询问,更不会伸出援手救她出水火。
没人救她......。
她能往那里逃?不过是猫捉老鼠的可笑罢了。
她心一点点下沉,最后只能愤恨地盯着那辆卡宴车上,程北谦可能就坐在那辆车里,等着她主动跪地求饶。
保镖甚至把手机还给她,一点也不怕她报警。
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响着。
夏知瑶沉下一口气,滑开电话。
电话里袁辉焦急地问:“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讲得好好的,就听到什么摔了。”
她刚起了向袁辉求救的心思,目光触及保镖面无表情的脸,嘴张了张,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不该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
“没事,我先挂了。”夏知瑶紧咬着牙挂了电话。
认清现实后,已没了一开始的慌乱,这三个月她早就预判这样的情景,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保镖不紧不慢侧着身,示意她请,半胁迫地引她走向那辆卡宴车。
距离一步步拉近,最后停在车旁。
保镖微欠着身拉开车门,昏暗后车舱露出一双修长的腿,与去年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亲自在车上等她。
仅仅是瞧见他半截身躯,消失三月的恐惧无法克制地爬上脊背,让她生生往后退了半步,又被保镖挡住了退路。
这是一场怎么也逃不出的厄运。
没人在经历无忧无虑的新生活后还能心甘情愿回到牢笼。
她做不到!
即便再不情愿,此刻也没她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咬着牙,满腔愤恨地弯腰钻进车里。
这会是傍晚六点钟,天光隔着建筑稀释在车厢内,光线幽幽透在程北谦身影上,勾勒出那张英挺的脸。
三月没见,他仍旧是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掌权者,那场车祸并没有让他半死不残,气场一如既往的凌厉。
在瞧清他这张脸时,夏知瑶的恨意达到顶峰,遏制住全身力气才没有扑过去撕烂眼前的人。
车门被保镖啪地关上,车内只有他们二人。
车窗更是关得严严实实,彻底隔绝了一切纷扰。
相比她的情绪外露,程北谦还是那个程北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指腹轻轻敲着膝盖,一副胜券在握不紧不慢的倨傲。
笃定她不管怎么蹦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也是夏知瑶最崩溃的地方。
两人无声对峙下。
程北谦缓慢睁开眼朝她看过去,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好似三个月前的暴怒已经发酵,蕴着一场无声的冷戾,眼神分明毫无波澜,却能把人吸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夏知瑶说不出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