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没人要这小子?”
“没错!”
有人怒吼:“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了!这小子还看到了我们的脸!”
国字脸的声音幽幽传进来:“直接杀了吧,然后把尸体埋到院子里......。”
程北谦疯狂用藏在裤子里的玻璃割绳子。
玻璃是在离开地下室时,顺手从杂物堆里牵走的。
虚掩的木门被推开,先进来的是那个瘦个子。
他一脸得意地欣赏程北谦脸上的冷汗,小声说:“小弟弟,你也听到了,不想死的话,先讨好我,要是我高兴了,还能劝大哥收了你。”
程北谦垂下的眼睫稍稍抬起,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点头说:“你先凑过来。”
这清朗的声音,瘦个子脊椎一麻,心痒痒地凑过去,便觉一股巨大推动力袭来,腹部一痛,手捂上去满手的血。
程北谦早在外面商量怎么杀他时,就拼命割断了绳索。
双手被凹凸的玻璃割得鲜血淋漓,他一点也不疼,全身血液已经麻木到冷却。
他用玻璃刺伤瘦个子,双手麻利解开腿上的绳子。
这过程也就一分钟,瘦个子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门外的三人听到动静全涌了进来,瞧见程北谦想翻窗逃出去,三人合理把他困住,不留余地殴打他。
本就是要杀他,自然是不会注意分寸。
程北谦头部、胸口、脊背,裂开般地疼,口腔糊满了粘稠的血。
如果说今天之前他把希望寄托给家人,那这一刻不得不去接受残酷现实。
但凡程家有一人来救他,这群绑匪也不会在赎金没到手前杀人。
没赎金,就代表没人愿意花一分钱救他的命。
他已经成了程家弃子。
疯狂殴打中,不知是谁用刀捅了他腹部。
那鲜血染红了他澄澈的双眼。
他不相信妈妈不救他,不相信平日嘘寒问暖的叔叔不救他,还有爷爷呢?
他不信!
人在面对生死会爆发所有潜力,他像逼入绝境的野兽竭力反抗。
终于在不要命的挣扎中获得一丝缝隙,他推开眼前的人,纵身一跳,往那破损的窗户上翻了出去。
玻璃窗破损久经失修,尖锐的玻璃隔着卫衣从他腹部滑过。
他重重摔倒在地,不知疼痛地爬起,连口气都不能喘,捂着腹部汩汩鲜血,疯狂逃命。
绑匪们极力在身后追赶。
京港市郊区房租便宜,租户大多是外地人,距离除夕还有一周,这些人全返乡过年,纵横交错的巷子便显得清冷无人。
程北谦先躲在一个垃圾桶里,听到那群绑匪跑了过去,才从垃圾桶里爬出来。
隔着一堵墙隐约能听到热闹的说话声,远处还有人放着璀璨烟花。
这些喧闹喜庆与他无关,三天前他才失去了父亲,从一个人人仰望的程家公子变成任人追杀的弃子。
他红着眼翻越面前高高的围墙,几次摔倒闷声重来。
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臂力,他翻过墙面没有任何支力地摔在地上。
爬起来,他看见有光从街道上照进小巷子。
一瞬间照进他的心里。
他笑着往那里跑,心里想着或许其中有误会,活着回去问问。
身体的力量终于耗尽,他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抬起头看见有个人影靠近。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砖头,不管是谁,他都要先将对方制服。
在程家待了十年的司机都能背叛他,更何况是个外人。
他不敢把好不容易获得的生机赌在陌生人手里。
那纤薄身影背光而来,周身萦绕着光芒,在绝境的程北谦眼中如同圣光。
他看清来人的脸,是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女。
几乎是瞬间,他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想起了对方是谁。
一月前学校元旦典礼,他作为学生会代表,负责高一高二各班的节目秩序。
去后台高一休息区时,遇到一群人围一块闹哄哄。
一个好友瞧见他来了,笑着扬眉:“那里有个小学妹书法字可不比你的差。”
他随口问了一句,好友告诉他是晚会用的春联道具坏了,正好这位学妹路过,表示会书法,鼎力相助给大家写了一幅对联做道具。
程北谦往前走了两步,随着人群渐渐散开,他看见一个少女脊背笔挺,手臂往下压,游刃有余地运笔。
那字气势磅礴,笔锋内含,与少女恬静温雅的外形截然不同。
她五官在灯光下异常柔软,一看就是性格特别好品行很端正的那类学生。
程北谦对她外形没多在意,反而是被她的字所吸引。
身旁有人说话,他偏头去回应,再回头看时,那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忆截然而止。
程北谦躺在脏乱的地上,惊觉时隔一个月竟还能清晰记得她的样子。
能写出一手好字的女孩,心肠自然不坏。
他没有任何迟疑朝她伸出手,“求求你,帮我报警。”
那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受到惊吓,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