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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_晴空蓝兮【完结】(31)

  可是,终究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做不到。那样的事,那样的决定,并不是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她跟他不一样。

  哪怕他曾经那样对待过她,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他明明因为心脏疼得脸色青白,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却还能察觉到她那极短暂的犹疑。

  南谨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手袋,推开椅子站起来,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认为,我为什么会想要你的命?”

  没人回答她。

  萧川坐着没动,也没出声,他的平静与她过激的反应形成鲜明的对比。

  南谨沉着脸,紧紧抿住嘴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很少有机会这样居高临下地去看他。

  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眉眼一如多年之前,英俊得近乎锋利。他的眼神也是无比锐利的,像一把薄薄的刃,总能在不动声色间切开一切伪装,能将人剐得体无完肤,直直露出隐藏在最深处的最真实的灵魂。

  其实她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谈论生与死?

  或许所有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的,在他的眼中都不值一提,所以他才能够从容冷静地说出那样的话,甚至……做出那样的事。

  许多年前,他亲自下的命令,让人结束了秦淮的生命。

  她是他的女人。一个人,究竟要有多狠心,才能做出那种决定。

  当密闭的车厢里腾起熊熊火焰的那一刻,她困在其中却连挣扎都忘记了。

  她忘记了求生的本能,眼睁睁看着火光涌起,只因为一颗心正随着大火被焚为灰烬。

  真是傻。她想,自己真是傻。

  刚才看见“淮园”的一刹那,她竟会产生那样恍惚的错觉,竟会以为他是在凭吊着谁。

  这么多年过去,她本以为自己早该没有了愤怒,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所有的恨意只不过是被压在了看似平静的冰面以下。

  如今冰面裂开,有些qíng绪终于汹涌着呼之yù出。

  再待下去,南谨恐怕自己真会失控,于是冷着脸转向余思承,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说:“李自力那边的qíng况就是这样。我不会替一个不配合的当事人打官司,如果他一心求死,那么就别再làng费我的时间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外面bào雨如注,根本寸步难行。没过几分钟,就有个年轻人从后头追了上来,叫道:“南小姐,稍等一下,我开车送您回家。”

  南谨认得他,刚才他们下车时,就是这个年轻人领着一班侍者候在大门外头,看样子是这里的经理或负责人。

  淮园地处偏僻,估计也很难叫到计程车。

  南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此哪怕猜到这是萧川的安排,没有拒绝。

  “这个南谨倒是挺厉害的,也挺特别,伶牙俐齿的,半点qíng面都不给。”余思承摸着下巴,一副嬉皮笑脸的表qíng看向萧川,“哥,真要多谢你今天肯陪我一起去找她。”

  萧川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余思承也不否认,只是似笑非笑地表示:“我可没安坏心眼啊。”

  萧川不理他,兀自低头点了根烟,乌沉的眼睛半眯起来,看着南谨方才坐过的位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默半晌之后,他才忽然开口问:“你觉得她和秦淮像不像?”

  余思承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停了停才迟疑着回答:“有些地方像,有些地方又完全不一样。”

  比如,她的眼睛、背影,以及偶尔的一个小动作,其实都会令人觉得莫名熟悉。可是她与秦淮的xing格又仿佛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余思承这辈子还没见过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女人。

  萧川继续抽着烟,不再说话。

  或许正是因为有些地方太过相像,他才会这样任由着余思承安排,一次又一次地去和南谨见面。

  可是见了之后才发现,并不会好多少。也正是因为她太像秦淮却又不是秦淮,每次见完只会令他更加难受。

  就如同饮鸩止渴,明明知道是毒药而不是解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喝下去。

  从小到大除了受伤之外,他几乎没生过大病。可是当初那一场重病,竟拖了近半年才终于痊愈。病毒感染心脏,病愈后留下的是心脏悸痛的毛病。

  医生无数次明令禁止他qíng绪过于激动,而他自己似乎也渐渐倦怠了,许多事qíng都不再过问,这几年过得倒比以往三十年都要轻松自由。

  却也只是身体上的轻松和自由。

  秦淮是他心里最深处那根刺入血脉的针,只要念头稍微动一动,便会扎得更深一分,引起剧烈的绞痛。

  所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秦淮,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尽快忘记那个女人。

  而就连他本人也曾以为,自己能够将一切控制得很好,结果没想到,南谨的出现打乱了整个局面。

  她轻而易举地让他一次又一次处在失控的边缘,甚至差一点搭上xing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人轻敲后推开。

  “萧先生,我已经将南小姐送回去了。”年轻人站在门口报告。

  萧川点了点头,抬眼却只见余思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什么呢?”他随口问。

  余思承摸摸脸颊,笑着说:“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他问得突然,令萧川不禁怔了怔,然后才神色平淡地反问:“谁?”

  “南谨啊,还能有谁?已经很多年没见你这么关注过一个女人了。”

  萧川抽着烟,脸上的表qíng云淡风轻:“只是派人送她回家而已。”

  “这已经够难得的了。”余思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分析,“南谨各方面都很好,就是脾气坏了点,而且她似乎对我俩都没太多好感。哥,你确定要追她?”

  萧川瞥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骂道:“胡扯什么?谁说我要追她了?”

  余思承嘿嘿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儿可是毒得很,从来没看走眼过。”

  “是吗?”萧川将最后一口香烟抽完,不紧不慢地摁熄烟蒂,抬眼瞟过去,“那你说,她为什么那么排斥我们?”

  “好像她只排斥你。”余思承不给面子地点破真相,“至于为什么,暂时我还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都是废话。”萧川边说边站起身,“走,回家。”

  过了两天,李自力从看守所打来电话,指名要和南谨再见一面。

  第二次见面的过程显然比第一次顺畅得多。也不知余思承用了什么法子,竟让李自力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当面请求南谨:“律师,你一定要帮我脱罪,我是冤枉的。”

  南谨心中觉得可笑,面无表qíng地问:“你哪一次说的话是真的?”

  “这一次!”李自力指天发誓,“王勇的死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出了看守所,就连赵小天都觉得神奇:“南律师,你说李自力为什么突然改了口风?”

  “也许是因为他发现躲在牢里也无济于事。”南谨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

  赵小天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把东西扔进车里,转头看了一眼看守所外的高墙和电网。一墙之隔的两个世界,谁又知道哪里才是更危险的呢?

  李自力的案子正式进入起诉流程。

  正好阿雅也销假回来了,赵小天实习期未满,便跟着阿雅一起准备开庭辩护材料。

  接下去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加班,所以当林锐生坐着电梯上来的时候,事务所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他刚从别处飞来沂市,是直接从机场坐车过来的,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身姿修长挺拔,步伐又快又稳,看起来仍旧神采奕奕。

  公共的办公区里有不少员工,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对这个陌生来客行注目礼,只可惜南谨正跟几个人讨论案子,根本没工夫招呼他。抬头见他来了,她只随手指了指:“你先去我的办公室里坐一下,等我一会儿。”

  林锐生闻言微一挑眉,倒也没什么意见,俊朗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自顾自地进了南谨的办公室。

  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而且看起来和南谨非常熟稔。

  阿雅不禁觉得奇怪,探头朝玻璃门内瞅了两眼,又拿手肘撞了撞赵小天,低声问:“这个帅哥是谁?南律师新jiāo的男朋友?”

  她以为自己休个婚假错过了天大的好事,结果只见赵小天也是一脸茫然,摇头说:“不认识。不过,应该不是吧。”

  阿雅惋惜地“哦”了一声,这才重新埋下头去。

  林锐生走进房间,随手放下行李。出于职业习惯,他先将整个办公室的布局陈设扫视了一遍,才走到立在墙边的书柜前。

  放眼望去,宽大的书柜里几乎全是专业书籍,他迅速浏览着书脊上的名字,然后从中挑了一本出来。

  这是一本汽车杂志,不太像是南谨平时的读物,因为只有这么一本,突兀地立在书柜的角落里,倒像是谁放在她这边忘了拿走的。

  林锐生在沙发上摆了个最舒服的坐姿,翻开杂志打发时间。

  其实这班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到机场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而他这一整周因为查案,几乎没有正经睡过一觉。

  此时坐在南谨的沙发里,困意终于渐渐袭上来。林锐生透过虚掩的玻璃门fèng望出去,正好可以见到那抹纤秀的身影,仍在聚jīng会神地谈论工作。

  在她的面前,他早就习惯了当个透明人。林锐生也不在意,索xing将杂志摊开盖在脸上,就这么仰面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出于职业习惯,他向来浅眠,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个梦,但这个梦才刚刚开头,就被一阵不依不饶的声响给惊醒了。

  他几乎从沙发上惊跳起来,扔开杂志,又用手抹了把脸,这才算是彻底醒过来了。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他舒了口气,微微倾身探头一看,原来是南谨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正自低低吟唱着一首很耳熟的英文歌。

  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但他认得,这应该是南喻的号。gān他这一行的,为了安全着想,几乎都不爱将家人好友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南谨大约也是受了她父亲的影响,所以从小到大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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