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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_晴空蓝兮【完结】(9)

  叶非自然没什么意见,打开车门:“上车吧。”

  到了车上,余思承身上的酒气果然十分明显,大约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转头冲着后座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晚上真喝多了。要不我把窗户开着,你们不介意吧?”

  叶非闻言忍不住笑哼了一声。

  余思承奇怪道:“怎么了?”

  夜间清新微凉的山风顺着窗边灌进来,叶非顺手关了空调,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道路,语调轻松:“你这哪里像是喝多了的样子?我看你这会儿倒比平时更加斯文有礼。”

  余思承嘿嘿一声,毫不谦虚:“我余老五可是出了名的有绅士风度。”

  “仅限在女孩子面前吧。”

  “没错啊。上至八十下至八岁,只要是女xing,我向来都尊重得很。倒是你,”余思承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后座上的两个女人,眯起眼睛笑得十分温和,“能不能有礼貌一点,给我们相互介绍一下?”

  盘山公路蜿蜒回旋,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则是浓黑的林海和深涧。

  夜晚漆黑沉寂,只余下他们的车灯静悄悄地照在前方,那两束亮huáng的光柱中隐约有尘埃与飞虫晃动。

  叶非稳稳地绕过一个急弯,才说:“我的朋友南喻,上次在淮园你不是已经见过了?”

  “嗯,是见过。那另一位呢?”

  “南谨,南喻的姐姐。今晚我请她们姐妹俩吃饭。”叶非开着车,头也不回地继续介绍,“二位,至于你们眼前这个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男人,他叫余思承,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大老板。”

  车厢里光线昏暗,南喻悄无声息地微扬嘴角笑了笑。其实她与叶非相处这么久,多半都是单独出去吃东西,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他的朋友。如今看来,这个余承思应该是叶非的好友之一了,否则叶非不会从头到尾都语带调侃,显得十分放松自然。

  南喻坐在副驾驶座的正背后,这时只见余思承侧转过身子,仿佛随意聊着天:“南小姐是做什么的?”

  他问的是南谨。

  “我是律师。”南谨开口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很淡。

  车子已经快开到山脚下,那里有个露天停车场,场边的路灯将周围照亮起来。

  等到他们的车子经过时,停车场里也恰好有辆车开出来。对方是辆高大的越野车,大概是开着远光灯,车灯又大又亮,明晃晃地从斜侧方直she过来。

  双方车速都不快,亮白的光线就这样从叶非的车窗前缓缓划过。

  余思承向来爱美女,而且多年来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方才在山上,那样暗的环境里,他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南谨。几乎是凭着本能,他在车上想与她多聊两句,然而此刻那辆越野车的车灯照过来,恰好照亮了南谨的脸。

  余思承原本半侧着上身,正在和她攀谈,这时候却冷不防地闭上嘴巴收了声。

  他终于看清了南谨的样子,美貌得无可挑剔,只是让他震惊到几乎走神的,却是南谨的那双眼睛。灯光照亮的那一刹那,他正好接收到她的目光,清冷如水,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想来多么可笑,他活到三十好几,什么大风大làng都见识过了,这一刻居然失了态。

  可是那双眼睛……他有点想不通,又仿佛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直到叶非将他送到目的地,他都始终没再多出一声。

  叶非以为他是酒劲儿上来了,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叶非还提议:“改天我们再约。”

  余思承没什么心思,推开车门往下走,一只脚都已经跨出去了,却又忽然转过身。他依旧是看向南谨,发现她正闭着眼睛斜靠在车窗边,似乎是睡着了。

  余思承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终于下车离开。

  这是沂市自入夏以来气温最高的一天,闷热的气息直至午夜时分都未曾完全消退。

  许多人在今晚失眠。

  包括余思承。

  他处理完手头上的急事,回到寓所冲了个凉,却发觉自己毫无睡意。

  手机就扔在chuáng头,他才不管几点钟了,抄起电话就拨给沈郁。

  结果沈郁正好也还没睡。不但没睡,周围还吵得很,似乎是在一个十分嘈杂的环境里,隐约还能听见男男女女的说笑声。

  “在打牌呢,有事快说。”沈郁叼着香烟,眼睛被烟雾熏得微微眯起来,显然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余思承反倒静了片刻。

  沈郁奇道:“嘿,怎么回事?”

  余思承似乎还有些犹豫,问得不太确定:“你说……会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一模一样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其实也不是一模一样,只是某个地方非常相像。但光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

  沈郁感觉自己快被绕晕了。他晚上手气不佳,难得这把摸了一手好牌,准备做成清一色和把大的,结果被余思承这么云里雾里地一搅和,随手打一张牌出去,反倒亲自放了冲。下家笑嘻嘻地推倒牌,坐等收钱。他心中难免气闷,索xing扬扬手,招呼旁边观战的一个年轻女孩子,说:“你来替我。”

  那女孩子也是别人带来的,还是头一次见人打这样大的麻将,方才在一旁观战做啦啦队,倒是收了不少“花红”,可是这会儿被叫着上场亲自参与,到底有些怯怯的,一时站起来却不敢动弹。

  沈郁说:“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说完伸长手臂虚虚搭住她的肩,硬是将她揽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安顿好了这边,他才拿着手机走到门外。

  今晚的余思承难得很有耐心,一直安静地等着,这让沈郁更加觉得他反常,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晚上喝多了,找我发酒疯呢吧?”

  “没那回事!我的酒早就醒了。”余思承嘀咕一句,又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早被吓醒了。

  “那你刚才语无伦次地说的是什么?”

  是啊,刚才自己想说什么呢?余思承觉得很郁闷,仿佛是真的喝了太多酒,才会在看到那双眼睛的一刹那,竟会以为看见了一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

  他长长吐出一口闷气,胡乱用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短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终于开口说:“还记得上回在淮园见过的那个女的吧?就是叶非带来的那个。”

  “嗯,记得。”

  “当时我们不都觉得她和一个人有些像吗?今天我恰巧又碰见她了,还有她姐。她姐其实和她长得完全不像,样貌气质都不一样……”

  “说重点。”沈郁打断他,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话痨了?”

  被这样调侃讽刺,余思承竟然难得没有动气,似乎压根儿就不在意沈郁的评价,显然心思全然都在别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重点就是,那个叫南谨的女人,她的眼睛和秦淮一模一样。”

  沈郁跟余思承认识近二十年,他们从十来岁开始就一起出生入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太了解余思承,虽然平时嘻嘻哈哈惯了,看似吃喝玩乐样样jīng通,又是个天生的粗线条,但这个人在正经事上还是相当靠得住的。

  沈郁短暂地沉默下来。

  秦淮。

  这个名字至少已经有四五年没人敢轻易提起了。

  他微微皱眉问:“你说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模一样啊。”余承思急得连音量都拔高了几分,“我想,如果遮住额头和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的话,绝对没有人能分清她们俩。”

  他说得如此夸张,简直有点耸人听闻了。沈郁略一思索,不禁嗤笑一声,说得斩钉截铁:“这不可能。”

  秦淮早就不在了。

  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即便再相似,哪怕是双胞胎,也总该有些细微的区别。

  一模一样?他更愿意相信是余老五晚上真的喝多了,所以才眼花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见对方仍旧不肯相信,余思承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简直又急又气,连着说了几声“好”字,最后他想出一招儿:“明天我就让人把她的照片弄来,到时候你自己看看。”

  “行啊。让你的人办事效率高点,因为我也很好奇。”

  余思承还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中午,照片就到了他手里。

  手下一共送来两份,分别用两只信封装着。

  他先挑出其中一张来。原来是张证件照,只有两吋大小,大概还是从律师协会之类的网站上抠下来的。因为不是原图,像素很低,冲印出来之后更是模糊不清。余思承看了两眼便搁在一边,去拆另一只信封。

  一整组的照片从封口滑落出来,有十几张之多。应该都是长焦镜头偷拍的,时间就在今天上午。照片里的南谨穿着职业套装,从她走下计程车开始,到她在街边的店里买早餐,再到她走进律师楼,这组照片拍得十分清晰,偷拍的位置也是绝佳,只不过因为她在动,所以很难抓到完完全全的正面照。

  余思承将每张照片逐一看过去,最后终于被他挑出一张。

  极近距离的正面,当时的南谨刚买完早餐,正一只手挽着包拿着早餐纸袋,另一只手拿手机接电话。

  照片中的她衣着得体、妆容素淡,面对着车水马的街道,一边讲电话一边微微皱着眉。

  余思承仔细盯着看了许久,脸上逐渐浮现出诧异的神色,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沈郁的号码。

  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沈郁的声音里却还带着浓浓睡意,显然是昨晚玩得太迟。

  “照片到手了,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余思承一边说话,一边盯住那张清晰的正面照,眉头紧锁。

  “不用那么费事,一会儿我起来找你一起吃饭。”沈郁说。

  挂断电话,余思承才把手下叫来,指着照片上的人吩咐:“你去查查这个女人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是。”这个叫阿力的年轻人很快就离开了。

  就在阿力领命调查的同时,南谨正在面试律所的实习生。

  正逢暑假来临,律所发出去招聘实习生的信息,在短短一周内就收到数十份应聘申请。

  这些应聘者都是刚毕业或即将毕业的法学院学生,虽然欠缺经验,但多半都有凌云壮志,为了正义和公正的理想犹如熊熊烈火,在会客室里激qíng燃烧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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