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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欢颜_晴空蓝兮【完结+番外】(20)

  “因为,这就是我的母亲。”过了很久,许倾玦沉声说。

  一段属于富贵家庭的纠葛往事,一位曾经年轻并美丽过的女子的爱怨痴缠。沈清默默听着许倾玦的叙述,万万想不到,平时那样一份清冷的声音竟然也有一天会流转出哀伤和寂寥。

  “……我直到五岁那年才跟着母亲正式踏进许家的大门。”许倾玦坐在chuáng沿,脸上是一贯的平静淡然,似乎对于私生子这样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有眉间的一抹恍惚,显出他正陷入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我父亲的第一个妻子,也就是曼林他们的母亲,生病去世。于是不久,我的母亲填补了空位。”他低眉,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微小弧度,继续说:“……一个女人,可以义无反顾地为她爱的人未婚生子,可是到头来,虽然终于能够名正言顺,但又不得不面对丈夫很快另结新欢的事实。因此,在接下去的十年中,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

  ……

  冬季早晨的阳光有一部分照进屋内。沈清透过薄薄的淡huáng色窗帘,望了望外面浮动着暖意的光亮,心底也慢慢生出一份悲哀。一个几乎能将爱qíng视作生命的传统女人,遇上爱人的背弃,这大概确实是最最可悲而无奈的事。

  “那么,你呢?”她紧了紧许倾玦的手,轻轻问:“当时你陪在她身边吗?”

  许倾玦点头,“直到我十五岁,她去世。然后,我就去了英国留学。”

  “所以,这也是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的原因?”

  “这是其中的一部分。”许倾玦的语气回复了淡漠,“从小我们的关系就不算太好。他习惯左右子女们的兴趣和选择,而我,偏偏是最不顺从的一个。”

  “……因此,你大哥从商,而你作为许家的另一个儿子却去学了艺术?”

  “嗯。”而这,也是后来他被许家大家长经常怒斥之处。

  沈清无言地看着那张冷俊的侧脸。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即使是她——一个仅仅相识了半年的人,都能很容易地接受并理解许倾玦的选择和他的固执,可为什么为人父母的反而做不到呢?

  低下头,重新审视画中的女子,沈清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份意境能够被表达得如此透彻。那份孤独与悲伤,也许并不仅仅属于他的母亲。与至亲之间的无法宽恕和理解,应该也是令人心灰意冷的吧。

  “许倾玦”很久之后,沈清突然抬起头,正正式式地叫他的名字。

  侧过脸,暖huáng色的阳光覆在黑色柔软的发梢上,许倾玦微微挑眉,等着后文。

  “我们作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你和我,从今以后没有争吵,更不允许离弃。我们要永远守在一起,一直到……其中一方离开这个世界。”

  以一种郑重的语气一口气说完,沈清微微抬着脸,很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直到看见他神qíng一怔,然后抬起一只手摸索到她的脸颊……

  许倾玦闭了闭眼,手指在那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一贯清冷的声音有些低迷:“你真的相信一份感qíng能坚守那么久?”

  “我保证我的能。”抬手按住他的手背,沈清微微笑道:“那么,你呢?”

  闭着眼静静沉默了一会,许倾玦才缓缓勾起淡色优美的薄唇,语气肯定:“我也能。”

  “这还差不多。”满意地点点头,沈清偎向他的胸前,隔着衣领在他颈边呼吸,一边轻快地说:“你知道吗?如果刚才你的回答是否定的,我绝对跟你没完。”

  “从今以后没有争吵,这是谁说的?”

  “……为什么你总能一字不差地记住我说过的某句话?”沈清又想起以前很多例子,早就不服气他有如此好的记忆力。

  “大概这就是有一失,必有一得。”许倾玦漫不经心地说。

  沈清趴在他怀里想了想,才半带犹豫地问:“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好笑,相识半年之久,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亲口问出这个问题。并非是她不关心,而是之前想问时总有多多少少的顾忌,生怕许倾玦不愿往事重提。所以,她所了解的只是从许曼林口中得知少许。正好今天许倾玦主动回忆往事,并提起所谓得失问题,沈清便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我听曼林说,是车祸?”

  “嗯。”许倾玦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叙述:“三年前画展前夕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jiāo通意外,有淤血压住视神经。”

  “淤血?不能开刀吗?或者,等它自己散去?”沈清凭常识问。

  “能。”许倾玦顿了一下,“因为位置关键,无法等它自然散开。而当时手术成功的机率是10%”

  一成的把握?!沈qíng惊了惊,“那……你做了手术?”

  “嗯。”许倾玦点头。

  沈清皱眉,条件反shexing的一句询问结果的问话硬生生地卡在嘴边。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手术失败,便是永久失明。虽然对于许倾玦的双眼是否看得见,沈清完全不在意。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却不禁狠狠一痛。

  “怎么了?”没听见她的声音,许倾玦摸了摸手边柔顺的长发。

  轻轻摇头,沈清将脸埋得更深,双手用力环着他清瘦的腰。

  从不相信永远的她,再一次,有了永远留在他身边的qiáng烈愿望。

  那天过后,还没结束休假的沈清仍旧常常跟着许倾玦一起去画廊。有时闲极无聊,她便向张经理要了画室的钥匙,一个人待在里面。原本的画架早已被她摆在采光良光的位置,连同高脚凳一起,已经恢复昔日gān静的模样。几天之前,当她第一次被带进这里的时候,曾经动过要让许倾玦再次进来的念头。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她便不再这样打算。她知道,一个曾日日与色彩打jiāo道的人,在他注定永久陷入黑暗后,还被qiáng行拉来触摸彩色的世界,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15

  (十五)

  某天午后,许倾玦找不着沈清,只好摸索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问张经理:“沈清去哪了?”

  “出去买东西了。”张经理刚送走一位客人,见他出来,转过头回答。

  许倾玦扶着门框点了点头。

  “许先生……哪里不舒服吗?”见门边的男子脸色微微苍白,眉心轻蹙,张经理立刻走上前去询问。

  “没事。”忍着发作了一中午的太阳xué上的抽痛,许倾玦淡淡地开口。

  正当他准备转身沿原路返回时,侧方画廊门口的台阶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沈小姐。”见许倾玦停了下来下意识地侧着脸听声音,张经理在他身边轻轻说了句。

  “……嗯。”许倾玦也听出脚步声并不属于沈清,于是重新回到办公室,将门虚掩上。

  然而,五分钟后,张经理来敲门,语气有些为难:“刚才的客人想买画。”

  放下抵在眉心的手,许倾玦抬头朝向声音的方向,“……有什么问题么?”

  “可是他看中的那幅……是沈小姐画的。”张经理哭笑不得地说。

  前两天,沈清一时兴起买来墨水和宣纸,在画室里折腾了一下午,然后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成果——一幅非常简单的国画。画中是一株兰花,以及两三只小虫,手法虽专业,但也完全是消遣之作。当时沈清自我欣赏完之后便将画挂在角落的位置,并且叮嘱她不要告诉许倾玦。却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看中了它,让她报价。

  “……沈小姐没回来,我不好替她作主,所以来问你。”

  许倾玦抬了抬眉,沈清什么时候画了画他竟全然不知!摸到一旁的手杖,他站起来:“带我过去。”

  两人刚走到外面,那幅画前却不知何时已经多站了一个人。一道低柔而轻快的女声从斜前方传到许倾玦的耳中:“……你打算出多少钱?”

  削薄的唇微微动了动,他寻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

  “你是这里的老板?”站在画前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面容清新柔和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分钟前拎着大袋东西进门,在得知他的来意后,脸上立刻现出奇怪的神qíng,并且一开口便是问他能出多少钱。

  “虽然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一般的画廊不都应该是主人开价吗?”看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好心qíng地问。

  “因为这幅特殊!”沈清仰着头,在被打量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用目光上下扫描这个衣着不菲的年轻男人。这里全是名家画作,而他偏偏对她这个业余“画家”的普通作品感兴趣,这该是多么诡异的鉴赏力!

  “……哦?怎么特殊了?”

  沈清盯着那两道微微上扬的眉,动了动唇刚想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那幅,不卖。”

  立刻转头看向身后挺拔英俊的男人,沈清很自然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同时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怎么这也成了非卖品了?我还想看看它能值多少钱呢!”

  许倾玦的脸上隐隐露出无奈的神色,他微低下头,语气却很坚决:“我说不卖就不卖。”

  沈清不禁瞪着眼睛。怎么他也会有霸道不讲理的时候?

  “看来你才是这里的老板?”江云逸微微一笑,同时眼光扫向沈清。他发现这个女人无论作出什么表qíng都异常的迷人。

  许倾玦点点头,一面不着痕迹地按住那只正用指力在自己胳膊上表达不满的手。

  “看来你做不了主了。”江云逸看向沈清,表qíng有些惋惜。

  瞟了身边面无表qíng的男人一眼,沈清反而来了兴致:“你真喜欢这幅画吗?觉得它哪里好?”

  “呃……”托着下巴想了想,江云逸回答得煞有介事:“我喜欢它够简单,够质朴。”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经理轻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身边两人。发现一个笑魇如花,连连点头,而另一个的表qíng却明显带了点冷意。

  沈清对于身边人的变化倒好像全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说:“还算有眼光!”

  “那么,到底卖不卖呢?”江云逸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许倾玦,继续问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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