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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到现在_晴空蓝兮【完结】(16)

  她“噢”了声,心里有些挣扎,但始终还是躺着没动。

  卧室里黑漆漆的,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听见沈池说:“起来吃点东西。”

  他的声音仍旧很淡,却适当地化解了她的尴尬。多么可笑?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这样睡在一起,竟会让她尴尬。

  到了楼下才发现客厅里热闹得很,沈凌居然回来了,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扔在地上,正让佣人逐一拿到房里去。

  承影有些意外,走上前问:“不是说要去半个月吗?”

  “中途发生了点不愉快,大家就趁早散了。”沈凌眼尖,立刻说:“嫂子,你额头怎么了?”

  “哦,被碎玻璃划破了,没什么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意外而已。”承影拉着她的手往餐厅走,“你刚回来,晚饭吃了没有?”

  “没呢,饿坏了。”

  “那正好,大家一起吃。”

  沈凌眨了眨眼睛,朝身后的沈池望去一眼,笑得有些奇怪,语气也很奇怪:“你们这么晚了也都还没吃晚饭么?”

  这二人几乎是一起从楼上下来的,又都穿着睡袍,很难不让人有别的联想。

  果然,承影怔了怔,低咳一声说:“我刚才在睡觉。”

  沈凌却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样,但碍于沈池在旁,她不敢太过放肆,于是嘻嘻一笑,说:“开饭开饭。”

  似乎是默认了沈晏二人关系终于破冰,沈凌晚上的心qíng格外好,破例多吃了半碗饭,又直夸饭菜味道香,让厨房阿姨很有成就感。

  饭后她声称要去锻炼跳cao,把多余摄入的能量消耗掉,很快就识趣地躲回房间去了。

  承影回过身,隔着客厅的整面落地窗,可以看见沈池正在外面院子里抽烟。院中灯火通明,照着围墙边的花圃,一片鲜妍灿烂,好似天边云霞。

  他正背对着这边打电话,从她的角度,只能勉qiáng看到小半个侧脸。可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她莫名出神的时候,他却似乎有所察觉似的,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堪堪与她对上。

  她像是吓了一跳,竟然有种秘密被人发现的感觉,眼神下意识地飘忽开来。片刻之后,便听见门口传来响动,沈池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薄的烟糙味。

  他停在她面前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好。”

  她本想转身上楼,结果又被他叫住,说:“一位朋友今晚摆生日宴,我给忘记了。刚才来电话说他们刚换了场,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露个面。”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随口解释,她却顿住脚步,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才点点头,再度应了声:“好。”

  此刻的气氛有点不同往常,因为沈池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离开,只是接着问:“那你呢?晚上要做什么?”

  她仍旧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不习惯:“不知道,看会儿书吧。”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他突然提议。

  她听得心中微微一动,但到底还是摇摇头,指着自己的额头,难得地半开玩笑说:“我这样子太难看,不方便出门。”

  结果沈池却只是挑起眉毛轻笑了笑:“有我在,谁敢评论你?”

  确实,在云海绝对没有人敢随便评论她,就因为她是沈池的太太。

  她在嫁给他之前,对他平时做的那些生意了解得并不算太多。要不是那次他遇袭受了严重的腰伤,她大概还会被瞒得更久一点。

  也是直到那一次,她才恍惚醒悟过来,他们其实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的人。

  她出身清白,父亲从事警察工作,虽然需要常年深入犯罪集团打探消息,但始终gāngān净净清廉正直,直至去世也是因公殉职。而她自己一路走来,念名校、学医术治病救人,深受导师喜爱,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他呢?

  他一手掌控着云海乃至整个东南地区的地下jiāo易命脉,出行必定有大队人马相随,甚至,应该还有一些她到目前为止仍不清楚的灰色地带,是任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可是她偏偏还是嫁给了他。

  大学毕业那年的云南之旅,几乎改变了她人生的整个轨迹。

  那一趟旅程,让阔别多年的二人重新相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一双qiáng有力的命运之手,从海峡对岸的台湾岛,跨越遥遥几千公里的距离,一路牵引推动着,终于还是让他们在西南边陲的某个小城里再度见面了。

  那天他陪她从芒市到瑞丽,浩浩dàngdàng的车队行驶在路上,她笑嘻嘻的提醒他:你好像还欠我一次兜风和一顿甜品。

  而他亦是笑:我记得。

  结果到了瑞丽,他第二天就请她吃当地的甜品。

  她觉得这人真是无赖,心中略有不满,只能一边吃着不怎么正宗的红豆沙一边抱怨:“……你可真会打发人。”

  “怎么了?”他似乎有点好笑地看着她,深黑的眼底仿如墨色一般浓郁,可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眼睛里的轻松愉悦。

  “欠你的,一样一样慢慢还。”他说:“我会守信用的。”

  她用眼角睨了睨他,终于孩子气地哼了声:“那就姑且先相信你了。”

  可是后来他回到云海,而她则在北方继续念书,云南的短暂相遇,倒更像是另一场擦肩而过,缘份看似神奇美妙,却戛然而止。因为在那之后,他和她各自生活和忙碌,半点联系都没有。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划过,匆忙而无声。

  医学院的研究生课程十分紧张,有一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距离他们分开已经过了整整两年半,而距离她与林连城分手,则恰好是七个月。

  她发现,自己与沈池的每一次见面,都像是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让人措手不及。

  她赶到校园外头见他,由于是一路小跑,一颗心跳得有些急促凌乱。最后远远看见那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融在冬季清冷的暮色里,那一瞬间仿佛被停了格,周围人来人往,空气中飘dàng着烟火气息,而她要见的那个人,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画、一帧照片,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往后多年的记忆里。

  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部黑色重型哈雷机车,停在校门口,十分抢眼拉风。

  正好是晚餐时间,不少学生结伴去校外的餐馆觅食,路过都要停下来多看两眼,甚至还有男生chuī起口哨,嘴里大赞一声“酷!”

  她跑到车边双眼放光,想想觉得不对,忍不住回过头问:“这车能上路么?好像会被抓吧!”

  沈池将香烟掐灭了,无所谓地说:“试试就知道了。”

  这是他们这一天的第一句对话。

  明明这样久没见,可是如今碰面,却像是昨天才分开一般,对待彼此的态度竟然那样自然熟稔,让承影自己都暗暗惊讶。

  戴上头盔,她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机车速度狂飙起来,凛冽清新的风从耳畔两侧呼啸而过。她凑在他肩头,大声地指着路。

  其实这样的重型机车肯定是不被允许上路的,因此她引着他往偏僻处去。

  城市正在扩建,新城一带尚是个大工地,人烟稀少。北方的马路又直又宽,车子开在上面几乎一点阻碍都没有。

  他们迎着西面逐渐下沉的夕阳,倒有一种追赶着落日的感觉。

  最后,沈池将车停在江边,两人摘下头盔和风镜。

  这条江贯穿了整个城市,是这里居民的水源。江面上平静地折she着最后一线余晖,细小的波光正自微微粼动。

  江边风大,带着一种gān燥刺骨的冷,从承影的脸颊边掠过,早已将她的头发拂得乱七八糟。

  方才车速太快,她虽戴着手套,可十根手指还是冻得冰凉,动作都变得不怎么灵光。结果她正低着头跟手套较劲,旁边便伸过来一双手,直接将她的双手握住,轻巧地替她摘了手套。

  沈池的动作十分自然,偏偏又因为太过自然,倒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密。并且这份亲密很正经,就像他平静自若的表qíng一样,没有丝毫狎亵的意思。

  她说了声:“谢谢。”同样淡定自若地调转了视线,双手从后面拢住头发,将它们随意绕了两圈,再用一根发圈扎住。

  沈池望着平静无波的江水,突然说:“你今年22岁了吧?”

  她点点头,不明所以地再度看了看他。

  他淡笑一声:“和16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指行为举止,还是身材长相?

  “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骑过车了。”他又说。

  “那你这么多年都在gān什么?”

  其实她只是顺口问的,没想到他偏过头来,视线落到她的眼睛里,似笑非笑地说:“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他越是这样讲,反倒越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其实她并不傻,虽然涉世未深,但多少也能猜出一二来。那趟云南之行,阵仗大得已经足够让她吃惊了,如今他在这里弄来一台限量版的哈雷,又堂而皇之地开在大马路上,一副有恃无恐样子招摇过市,总要有点底气,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他看上去似乎真的没兴趣对她解释自己的职业,只是顺手将头盔递还给她,“走吧,带你去吃饭。”

  他是第二天一早的航班,来这一趟仿佛只是专程为了兑现承诺的。

  而她为了他,也翘掉了晚上的两堂基因分子生物学。

  打电话给舍友帮忙应付点名时,他正好在旁边,似乎听得有趣,墨黑的眼眸微微闪了闪,待她挂掉电话才问:“下午我找你的时候,你在gān什么?”

  “解剖实验。”她一边说一边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

  “不怕血腥?”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带血丝的牛ròu。

  “不怕。”

  “你确实具备做医生的素质。”他朝旁边比了个简单的手势,立在一旁的白衣服务生立刻上前给杯子里添了些红酒。

  她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

  其实是真的不胜酒力,仅仅小半杯的红酒,已经让她有了轻微的眩晕感。

  坐在对面的英俊男人笑了笑,向她保证:“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他晚上住在喜来登,吃饭的餐厅就在酒店一楼,晚饭结束后她本想自己回去,可他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就等在酒店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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