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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兜兜麽【完结】(28)

  “殿下放心,即便有人挨不过大刑,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东西。公主落水,是多少双眼睛看着,编也编不出来。至于图的事qíng,世上活着的还有几个人知道?哪能让奴婢这等人晓得?招出来也都是胡话。”

  云意道:“那……德安与德宝,一个南下江北,一个去往京城,这事……”

  她看得十分清楚,她提到德安与德宝两兄弟时莺时瞳仁猛然一缩,埋藏在伸出的慌张与无措突然闪现又突然消失,让人猜不透这里头藏着什么秘辛,谜底究竟是什么。

  莺时流着泪,一个劲摇头,“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发誓,但凡多说一个字,都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誓言说出口,反倒让云意无地自容,她连忙劝慰,“你我私下说话罢了,何苦立下如此重誓。”

  她心中烦闷,嘱咐莺时专心休养,便不再过问其他。

  但她未能料到,深夜有客登门。

  程了了梳着温柔妩媚的堕马髻,发间缀银凤镂花长簪,上身穿烟霞色的牡丹纹褙子,腰下是五彩缎面六幅裙,天渐渐热,她却一连三日都穿着荷花立领,将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这一身光彩照人,风流艳丽,与她往日装扮大相径庭。

  挑了帘子进来,头一件事是告罪,“深夜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云意觉着好笑,只管望着她,耐着xing子等她演下去。

  她自寻了一张圆凳落座,随她来的圆脸丫鬟抱着琵琶低着头一言不发立在她身后。

  听她说:“早几日在席上唱过一曲,听闻夫人好奇,便想着弹上一曲唱与夫人听。”

  自哪一处听来?这府里一个个都是锯了嘴的葫芦,谁又有闲心背后传话嚼舌根呢。

  云意微微颔首,露出些许笑意,“程姑娘有心了。”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是宫里应酬人时惯常的做法。你要自轻自贱是你的事,横竖她从没开这个口。

  程了了捧起琵琶,一手拨弦,应声唱道:“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chūn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

  这一曲只唱半阙词,便有人间纤素手,将琴音落定。

  半生愁苦仿佛都随琴声,缓缓袭上心头,她静静看着座上碧云之年的少女,一时更觉苦涩,因而低眉轻吟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cha满头,莫问奴归处。”

  她这一生,仿佛已在这一阙词里诉尽。

  “姑娘有心事?”云意低声问。她手里捏着一柄小团扇,慢悠悠摇着风,团扇上豆蔻年华闺中女正提着绣球逗弄一只虎斑猫。

  看清后才知讽刺,心似琉璃,慧极必伤。程了了抱着琵琶,如同抱紧此生仅剩一点依凭,发出声来,依然美妙,“妾身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今夜实则是来辞别夫人。”

  云意道:“人生路漫漫,姑娘保重。”

  程了了心有不甘,“夫人不想知道妾身要去何处么?”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万事自有因果,何须深究其中。”云意胡乱捏出一段禅语,仿佛已将话题说尽,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程了了显然让她噎住了,酝酿多日的说辞也没机会再出口,只能无奈笑道:“夫人是有大智慧的。”

  “曲是好曲,词是好词,可惜我不是曲中知音。”云意摇一摇团扇,勾唇浅笑,程了了纤细指尖一时出力,险些被琵琶弦割出血。

  她长舒一口气,摇头叹,“二爷低估了夫人。”

  云意挑眉,坐直了身子欣然道:“程姑娘走后,恐怕我在再也吃不到那样道地的杭帮菜,想来着实遗憾。”

  “此一别,妾与夫人恐再无相见之日,万望珍重。”她盈盈起身,抱着她的琵琶,远离伤心地。

  ☆、第32章 局势

  第三十二章局势

  至此,程了了此人仿佛乘风散去,来时也匆匆,去时也无需留,似烟尘亦如落花。

  而云意坐在院中,对着满地的海棠花,呆呆静立一转眼就是一天。

  兴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临近夏至,天气越发湿热。

  云意要的东西,曲鹤鸣很快送来。恰好她桌上还有几张旧帖未来得及收拾,让他抢到手里翻来覆去琢磨个透,到最后心服口服,“你这字写得,真跟徽宗一个模子。怎么练出来的?”

  抽回他手里一沓字帖,一一叠好了都收进檀木匣子里,云意适才转过身来说道:“早年间父皇痴爱徽宗文墨,我为讨父皇喜欢,就这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练出这么不伦不类的一笔字来。学得再像又如何?总归不是真的。”

  “要真能临一帖,再寻个厉害匠人将纸张作古,你这字……啧啧,定能以假乱真。”他就这么信口胡诌的一句话,云意也不曾放在心上。因心中念着京城局势,总忍不住要打听。

  “你们近日都忙些什么?我看二爷好几日都不曾现身,忙着要打仗不成?”

  曲鹤鸣道:“月底出征,要去龚州会一会顺贼兵马。”

  云意神色一凛,“京里如何了?南京要立新帝了吗?”

  “早着呢,各处都在闹,要么真刀真枪实gān,要么就隔江骂娘。哪哪都不消停,你要想打听事,晚些时候直接跟二爷说,我要说得多了,还得挨板子。”他站起身,衬着她愣神的档口,再深深看她一眼,如同久旱逢甘霖,满足至极,“得,事qíng办妥,我得走了。万一撞上二爷,又得挨骂。”

  云意笑着问:“二爷骂你做什么?”

  他一时无言以对,硬扯出一句,“骂我偷懒不gān活呗。哎……你是不知道,近几日军营里忙得晕头转向,一开拔更是要命。算了算了,跟你啰嗦这些gān什么,走了。”

  匆匆忙忙的,像是有追兵在后。

  将近月底陆晋才出现在宅内,他来时云意正窝在自己的小卧房里,慢慢细细喝着绿豆汤。他身上衣料早让汗水湿透,大大咧咧坐到她身边来,抢了她手里的青花小碗便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末了还说,“再叫厨房盛一碗来。”

  汤圆依言退下。

  云意靠着小桌,回头看他面色cháo红,满头热汗,便捏了团扇来轻轻给他扇风,没想到扇子也被抢过去,真是qiáng盗一样的做派。

  他一面扇风,一面绷着脸同她说话,“你倒是逍遥,大热天的,这间屋有绿藤遮着,比别处清凉不少。”

  鼻尖绕着他身上汗味儿,倒也不觉得熏人,云意懒懒挪一挪腰,离他稍稍远一些,“二爷这是从军营里来?累成这样,要不然先洗洗,换身衣服,人舒坦了再用晚饭。”

  恰在这时,汤圆端着碗呈上来,陆晋仰头又是一阵牛饮。这一回记得夸她,“你这绿豆汤与别处不同,哪里不同爷倒是说不上。”

  云意道:“这里头掺了青梅、金桔饼、佛手糖萝卜,又有糖水莲子、糖桂花,早上我看院子里的蔷薇花开得好,便也采上两朵一并熬煮,算是应了时节。夏至一过,暑湿便涨,这汤最解湿热。我看二爷苦夏,营里也可指人做上一锅,倒不必如此麻烦,一勺绿豆一锅水,煮开了就行。”

  陆晋听她说完这一段,心都让熨平了,再也燥不起来。便来握了她的手,脸上也有了一丝笑,“这话说的,比人唱的还好听。”他难得听劝,真回了正房沐浴更衣。

  云意唤汤圆来,将帘子敞开,把屋里的汗气散一散。再吩咐厨房,准备几样陆晋爱吃的荤菜。傍晚餐桌上分出楚河汉界,陆晋这一方“花团锦簇”,云意身边却是“寡yù清心”。

  她早先喝过绿豆汤,眼下没什么胃口,好半天才进一块素三丝,权当做陪。

  陆晋先囫囵吃上一轮,略饱后才擦了嘴,配上一壶酒来细品。赞道:“这厨子大有长进,也不知是板子打得好,还是你调教有方。”

  “自然是二爷的板子厉害,我也就单凭一张嘴,出出主意罢了。”再看自己的翡翠汤,好半天也不曾动过一口,她的心思早已经不在吃上,“二爷要出征?”

  “不错。”陆晋抿一口酒,缓缓说,“明日开拔,去往龚州,计划驻军毕照、原山、龚州三镇,巩固东南防线。”

  云意心生疑惑,不解道:“不去泽口么?泽口临近龚州,又是两江jiāo汇之地,漕运往来集散,就是往后……”她晓得自己犯了口舌,连忙打住。

  怎奈陆晋朗声大笑,似遇知己,举杯相邀,“你在孝中,不能饮酒,爷单敬你一杯。”言罢一口气饮尽杯中酒,再倒置来与她看,“一旦拿下泽口,粮食补给便有了保证,进而向南可图江北,退,又能以此相挟,向朝廷邀赏。公主高见,在下佩服。”

  云意双肩耸拉,愁闷道:“横竖你已经想好了,何必把这功劳扣我头上。不过你可小心,王爷没想到的事qíng,又是出战攻城,若由你来说,恐怕成不了。”

  “嗯,这事比攻城难办。”

  云意想了想,出了个歪主意,“王爷不是好酒么?不如为王爷寻一位酒中知音,这些话都趁着半醉不醉的时候说,说不好就是玩笑话,说得好就是锦囊妙计,最好不过。”

  陆晋问:“何谓酒中知音。”

  云意答:“就是个会酿酒又会忽悠的呗,二爷手底下人才济济,还能找不到这样的?”

  陆晋看着她,好一阵乐,继而含笑道:“还缺一样。”

  “什么?”她好奇。

  “忠心不二。”

  云意不服,“世上哪来的忠心不二,人人都有脑,趋利避害人之天xing。”

  陆晋定定道:“然则人人都有弱点,只看你抓不抓得住,抓住了,便老老实实一生为你所用。”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如重重镣铐,一层层施加在她身上,她想起莺时,又想起肃王,不由得遍体生寒。

  “二爷这一仗要去多久?”

  “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时间长了府里也放心不下,与其临阵换将,不如快刀斩乱麻。”酒至半酣,他扬眉,玩笑道,“如何?舍不得不是?”

  后头那一句,云意只当没听着,“依我看,顺贼那帮子乌合之众,打个三五十日便都逃回京城享乐去了,拖不了那样长。到时何人驻军,二爷可想好了?恐怕齐颜卫的人是用不上的,二爷想要在战事上有一番作为,还需组起一支汉军来,恰逢战事四起,趁着征兵的机会,要组军不难,只是,万事还需过王爷那一关,不然下头告一状,罗织个了不得名头,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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