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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兜兜麽【完结】(44)

  她心中大恸,不由得闭了眼,将涌出的泪全然bī回眼底。“不必他来救,你跟他说,即便他战功累累,也改不了混杂的血统,低贱的身份,远比不得他大哥。将来若陆占涛拥立有功,王府也轮不到他来承继。嫁给陆寅本就是委曲求全,更何况是他?你教他收收心,别再痴心妄想!”

  “你——”

  “我如何?”

  “这都是你的真心话?”

  “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三哥回去吧,这样的光景,本就难熬,何必来管他人闲事。”

  原本就该是肺腑之言,他配不上她,世人皆知。但当真说出口,却留的满口苦涩,也不是痛,也不是难舍,竟然是挣扎与犹疑。

  她恨她自己,也恨陆晋,他害了她,毁了她,令她偏离轨道,蓦然远去。

  肃王无言相对,只能沉默。忽而握住她双手,沉沉道:“你素来聪颖,你要如何,三哥都无话可说。只求你,千万保重。”

  云意粲然失笑道:“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以为我要慷慨赴死不成?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比谁都快活。”

  “保重——”他用力握她的手,似诀别,因他与她心知肚明,乱世一别,恐怕经此一生再不能相见。

  “哥哥也是,千万保重,这世上云意也只上下三哥与五哥了。”

  痛到心头还须微笑,微笑,是最美的离别。

  次日一早,陆寅兴高采烈地来与她饮茶。着急呈表他对美人的拳拳之心,一套套老掉牙的说辞都是早先对徐氏说过,对程了了亦背书一般诵读,还有里里外外娇妻美妾无数。今生今世还没过完,先许了来生来世,再不成就是三生三世,听的人双耳滴油,耳后起茧。

  云意却还需陪着他演下去,装出个娇羞模样说:“那图是我救命的东西,怎能轻易予人?除非……”

  眼珠儿一转,灵得好似山间狐。勾得人口gān舌燥,只差豁出去扑上来,要了卿卿xing命。

  “除非什么?”

  “除非……”还要卖关子,拖长了音,笑盈盈逗他。

  陆寅等的不耐,趁这机会一把握住勾了他半晌的雪白柔夷,这一时得了满足,心底里无比熨帖,还记得方才追问的是什么,早已经浑然忘我,眼睛里只剩下她了。

  “心肝儿,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么?还要除非些什么?真要等我将心挖出来送予你验上一验?”

  云意掩嘴偷笑,弯弯红唇似桃花米分嫩,声音也娇,吐出来每一个字都沾着蜜糖,“除非你立誓,得了宝图,必要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娶我过门。”

  陆寅欢喜得魂魄都要跑出天灵盖,冲到云霄làng一回。从前与徐氏的山盟海誓立时跑到脑后,从来只见新人笑,更何况这“新人”带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好处,那糟糠妻也就只能“大肚让路”,退居幕后了。

  云意冷眼看着,现下似乎将男人的卑劣与无耻都读尽。无怪有人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底下男人也一样坏。陆寅岂止是坏,简直教人作呕。

  她缓缓站起身,借口要与他避嫌,匆匆回了蘅芜苑,否则只怕忍不下来,给他一口唾沫。

  夜深,无人私语。

  云意躺在chuáng上,直直看着帐顶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心中愁云未散,一切都顺着预先计划的轨道前行,但不知为何,心中惴惴,始终难安。

  偶然间想起他,说什么当世枭雄,私底下就是个无耻无赖的大狗熊,二十五六还长不大,真日里缠人,不知羞。

  叹一声,指尖滑过光滑的锦缎。一双眼望向无边无际的黑暗,怔怔出神。

  “谁!”

  她撩开chuáng帐猛然坐起,守夜的丫鬟昏沉沉人事不醒,那人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

  云意认得这身形,冷冷笑道:“我的话三哥不曾带到?你怎还有脸来此处?停下!再敢往前一步,我便开窗叫人!要你今次有来无回!”

  ☆、第51章 夜闯

  五十一章夜闯

  夜风悄然捧起翻飞的纱帐,也chuī开他垂落的衣角,剑尖映着月华,折she出壮士不归的萧索壮烈。

  要站在山巅,吟一曲七阙歌。

  衣裳的宽大,越发衬出身体的瘦削,他的脸藏在月光之后,看不清容颜。

  “看守之人都已晕厥,你来,我领你自密道出去。”

  风来,云起。

  云意却稳坐帐中,挑高了眉,冷声道:“走?出了王府再往何处去?依旧让你们找一处小宅院看管起来?等你主子回城,再心甘qíng愿给他做妾?”

  提刀的手,紧了又紧,他一忍再忍,终究抵不住胸中翻滚的qíng谊,咬牙沉声道:“我带你走,离了这是非之地,我与你天涯海角,自由自在。”

  “私奔?你如何对得起陆晋?”

  “二爷的恩义,唯有来世再报。”

  隔着重重黑暗,她于寂寂清辉中,仔细将他研读。

  他站在暗影里,如赴生死一般焦灼难耐。

  云意蓦地站起身,三两步朝他来,一抬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似陶瓷落地,把一整个宁静安然的夜晚都撕碎。

  她带着莫名的升腾的怒火,呵斥道:“叛主潜逃!这话你如何说得出口?曲鹤鸣,你本就是罪臣之后,如无陆晋提拔,你这辈子读再多书也就是个摆着摊替人写信的落魄书生。他如此信你,你却还想着带着他的人远走高飞?什么天涯海角什么自由自在,你想去哪?西到高昌不毛之地,东往东瀛化外之方,还是下南洋屯荒开疆,北至蒙元茹毛饮血?”

  曲鹤鸣攥紧了拳头,低着头,用最后一丝勇气喊出来,“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带你走,想带你去过好日子!再没有什么宝图,也没有世子与二爷,就我们两个,男耕女织,白头到老,难道不好吗?”

  直截了当拒绝才是正道,于己于彼都好。但他僵直的身体,颤抖的双肩,却无一不让人心生怜悯。

  她无奈叹息,低声道:“在你眼里,天下就只剩下儿女私qíng?”

  沉默随黑夜满眼,本以为僵持不下,等不来任何回应。过了许久,竟听见他说:“我眼里只剩下你——”隐约带着哭腔,卑微得让人心碎。

  他是疯魔了,中邪了,明知道不能爱不能碰,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越是苦涩,越是期待,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与她相见,哪怕是厉声呵斥冷眼相待,于他而言,亦是甘甜。

  “你走吧……”她转过身,背对他。脆弱的qíng感与卑微的心,一切的一切都令人不忍淬读。

  “那你要如何?你不愿意跟我去,我无话可说。但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真跟了陆寅,你让二爷怎么办,你自己又怎么活?”

  云意道:“我的命,我自己看顾,就不必曲大人cao心了。此处随时有人查问,我劝你,先走为妙。”

  曲鹤鸣不应,“我奉命要带你出去,便由不得你胡闹。”

  “由不得我?”她悠悠然转过身来,反问道,“你最大的错是没能将我与丫鬟侍卫一道药晕了了事。”说完不等他反应,便提起裙角迅捷地推开窗大喊,“刺客!有刺客!”

  “你——”曲鹤鸣气得要呕血,这一下再去拉她也晚了。便只能在与她的短暂对视中找寻谜底,结局仍是遗憾,他与其余死士分头逃窜,陆寅的人追出十里地,拐个弯躲进山里才甩脱。

  回想起她方才所言,一颗心一时沸腾滚烫,一时冰冷刺骨,翻来覆去苦痛折磨。

  他靠着山石跌坐在地,仰头看漫天繁星,内里却痛苦得想要就此死去。

  “云意……”

  他甚至不敢唤她姓名。

  回到忠义王府,陆寅趁机留在蘅芜苑安抚云意。又是老掉牙的说辞,不怕不怕,爷在这,爷一定护着你。

  云意嘤嘤嘤哭得好生别扭,连自己都觉得矫qíng,偏偏陆寅买账,听得心疼肝疼,立志要将贼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一时凑到她近前来,正经问道:“来者究竟是何人?公主可曾看清他样貌?”

  隔着眼中水雾,怯怯望他一眼,流转的眼波里盛满了婉转风qíng。她说什么,他自然都照单全收。

  “是……是曲先生……早先专职看管我,这下终于逃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不依不饶……”

  “狗东西!敢到爷跟前来抢人!必要教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气得拍掌大喝,过后又怕惊吓美人,少顿,再换个表qíng轻声细语安慰,“公主放心,我与公主保证,此事决不再有。只是没想到老二贼心不死,为了宝图穷追不舍!真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哪!”

  家门不幸?陆寅几时当陆晋是一家人?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世上无耻之人何其多,陆寅为居榜首也必然在三甲之内。

  云意轻声开口,语带犹疑,“那东西,原本就不是我的,如今人人都想抢,我这里……真不知如何是好……”语意深深,最后一个音落地,莹莹目光都转向他,一个眼神就将他塑造成匡扶社稷、拯救百姓的神武英雄。任她说什么,刀山火海,他也要拍胸应承。

  “这些东西本就应该男人来扛,公主若不嫌弃,倒不如说与我听,我若得了宝藏,自然为朝廷涉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

  她仍有疑虑,陆寅便猜她是为今后担忧,当即指天誓日,“我陆寅对天起誓,今后若有负公主,必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捂住他的嘴,柔柔切切说,不不不,你我何须如此?只求qíng郎托付真心,不求日后荣华富贵。

  可她偏就想等他将恶报都说完,过后含着泪说:“宝图的下落,还是当日父王服下‘仙丹’,糊涂时说与我听,要不是冯宝在殿外伺候,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这事你听过之后,再不许告诉第三人,任是什么亲兄弟、亲父子,也绝不能透漏半个字。”

  陆寅忙不迭点头,“这个自然,公主只管放心,我定然守口如瓶。”

  云意适才开口道:“想来你也已经听说,宝图分两部,一张藏在两仪殿,让冯宝拿了,献给李得胜,剩下另一张埋在西陵地宫,玄宗爷棺椁之下。要找到宝图,一来需拿下京城,二来必定要入西陵下墓xué。”

  未完的话陆寅已明晰,西陵地宫机关重重,有进无出。倘若要派人下墓,谁人可信?万千宝藏在手,谁能忠心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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