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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兜兜麽【完结】(9)

  窗外月朗风清,随手罩上软毛织锦披风往外走,云意望着由远及近的人群,忽然间想念起叽叽喳喳一刻不停的莺时,毕竟这年头,像莺时一样尽忠职守且充满激qíng的丫鬟不多了。

  迎面来,陆晋黑着一张脸,头上一团乌云罩顶,脚下一股谁来谁死的气魄,放个胆小的过来,当即就能给他吓晕过去。

  “怎么回事!”眼一瞪,要吃人。

  云意却很得意,低头玩着绑得松松散散的发辫,笑笑说:“天gān物燥,起火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吼那么大声吓唬谁呢?”眼珠子一转你就知道,这厮又琢磨gān坏事,真真恨的人牙痒痒。

  陆晋心里原就攒着一团火,但如今顾忌她身份,偏只能生生忍了,压低了声音威吓道:“殿下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恕末将愚钝,还请殿下提点一二。”

  又是殿下,又是末将的,显然气得不清。

  “还能有什么事?只怪你们府里头年久失修,木头烂到心眼儿里,丁点儿火星就能着起来,我还让吓着了呢?一会儿看你们家王妃娘娘如何同本宫告罪赔礼。”她提起裙子往中庭走,留一袅浅浅背影,月光里让人莫名叹一声。

  不期然,她转过脸来蹙着眉埋怨,“呆站着做什么?你还带算亲自去救火不成?过来,我这儿有金玉良言,你听完了必要谢我。”

  还有那么点淘气,笑盈盈冲他招手,“过来呀——”白嫩嫩的指头让月亮镀上一层清辉,又细又软,谁能拒绝呢?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勾了魂,活像个呆木头似的立在她跟前听教训。

  夜风带着凉意,她下意识地拢了拢披风,徐徐同他说:“你信不信,不用多久,你母亲就能衣冠整齐地领着人过来,又挑什么眉毛?我说哪里说错啦,就是你母亲呀,你心里再怎么不忿,也推脱不开。我还被皇后整治过不知多少回,见了面还不得低头曲膝唤一声母后万安?”她背着手说话,端足了长辈架势,“你这个人呀,坏就坏在这件事qíng上。明知道是这个样子,你还跟长辈叫什么劲儿呢?到头来哪一回吃亏的不是你自己?唉……今儿只当我做好人,提点提点你。”

  火,乔东来已然灭得gāngān净净,端着个木桶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群人围成个圆圈静静看坤仪公主忽悠他们家二爷。

  她双手一摊,要晓以大义,将朽木点化。“就拿今天这么个事说吧,你要真动手了,王妃立刻带人杀进来,好家伙,可抓着个现行了,管你气不气、是不是真要人命,这就是杀妻呀!立时往王爷屋子里一坐,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怪她怪她都怪她,不是她平日里没能下苦心教导你,不是她拉错了红线将二奶奶娶进门,不是她……唉,头一昏,王爷啊王爷,惹出这样一桩丑事,妾身还是死了好,完了抹脖子上吊见柱子就撞,王爷伤心yù绝,你还在梗着脖子不认错?当即就给你八十军棍打死了了事。这下好啦,原本就是爹不亲娘不爱的,这下连名声都没有了,窝在这个忠义王府顶着天的西北,连个出头之日都没有,一辈子只能领着齐颜卫给他人做嫁衣,啧啧,真是惨惨惨哪……”

  陆晋冷声道:“没成想,让殿下听一夜壁脚。”

  “听壁脚多热闹啊,子曰,听壁脚论长短乃人之天xing。人嘛,总是斗不过天的,况且,本宫听你壁脚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你呀,你说是不是?”

  陆晋听着听着,反倒冷笑起来,肃然的面孔配一双歪斜上翘的嘴唇,没得教人害怕。“公主所言极是。”

  云意一时眉开眼笑,她要是个男儿身,必定要拍他肩膀乐呵呵喊一声,大兄弟,我奏是你滴知己啊!

  “不过好在还没发生,千钧一发之时本宫用一chuáng帐子换将军一生前途,哎,是不是很机智?”眨眨眼,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他这回是真笑了,总觉着捡了这么个大忽悠在身边,并不算坏,至少日子比往常有趣得多。

  陆晋难得拱手行礼,憋着笑应她,“机智,自然是非同一般的机智。”

  得了肯定,云意越发热切,“那要不这么着,一会儿呢本宫就帮你把那个讨人厌的老虔婆赶走,横竖咱们俩缘分不浅,也不必讲什么提泪横流磕头谢恩的虚礼,只不过……”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呐——是这样的,你看啊,现如今我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外头有事也难报到我跟前,真真是双眼一抹瞎,坐井观天……”

  陆晋站在她跟前,就这么略略低头便能瞧见一张白玉无瑕的脸,鲜花似的唇,一会皱眉一会得意,笑起来眼睛里有光,足让人傻傻跟着她,一颦一笑、一悲一喜。可他偏就擅装相,仍旧板着脸,催她少废话,“时候不早,依我看,王妃已经在路上。”

  云意撇撇嘴,戏没演全,老不乐意,“能不能给我往京城张大员外府里送封信?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我这人可是很会玩窝里斗的,回头我给你支个招,保管能气得她呕血——”擅长窝里斗这种事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她了。

  然而陆晋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只问,“明日日落之前送嫁的队伍就能回城。”

  她还有几分扭捏,雪白的手指绕着发尾,低头看着脚面说:“我的人多扎眼呀,jiāo给旁人又不放心。我这不是看你厉害么?又能打仗,又能治人,麾下群英荟萃各有所长。也就是在家事上缺根弦,不过好在这不是在宫里,要换了地方,只怕你活不到成年啦。”

  前半句听得很舒心,后半句又让人心里恼火。

  “说话呀,到底答不答应,给个准信。”见他不说话,便踮起脚,仰着脸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摆出一副委委屈屈小模样,“总不至于我说了这么久,你还不答应吧?我喉咙都讲gān啦!那这样,我付你一锭金子成不成?两锭?……总不能是三锭吧?那可都是我压箱底的东西。”

  “明日一早,我让东来取信。”懒得同她废话,转身就走。那娇滴滴模样多看一眼,多一夜烦心事。

  云意三两步跟上去,又像是在糙原,敌qiáng我弱,不得不服,“那说好啦,不许告诉别人,谁失信谁是小狗……”

  谁知陆晋猛地回头,迈出长腿上前一步,自上而下俯视她,bī问道:“末将走得急没能听清,殿下方才说谁是小狗?”

  云意下意识地就伸手指他,过后被他这双眼压得腿软,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把那个孤零零指向陆晋的食指掰回来,弯向自己,扯了扯嘴角,皮下ròu不笑,“我……呵呵……我是小狗……喵喵喵……是不是很可爱?”

  陆晋不置一词,转身向外。乔东来憋红了脸,闷着头去追二爷。

  云意仍旧不放心,冲着他颀长矫健的背影喊,“说话算话——”

  然而他根本不理会,走过月牙门一转身便消失得gāngān净净。

  青梅凑上来,恳切道:“殿下,小狗汪汪汪,小猫才喵喵喵呢。”

  云意恼羞成怒,“什么喵喵喵汪汪汪的,快哭!哭大声点儿,王妃这就要上门了,哭得不好不像,一准儿治你的罪!”

  “好……好嘛,哭就哭嘛……”青梅憋着嘴,越想越委屈,“来人啦,起火啦,命苦呀,烧屋子啦……”

  这回真走心了。

  ☆、归队

  第十章归队

  对付好面子爱装相的贵妇人素来是云意qiáng项,三两句揭过去,是她大肚量不计较,王妃还得谢恩赔笑。要说璧山居闹什么?连声响都不曾听到过。

  陆晋这一时终于醒过身来,将郑仙芝藏得严严实实,夜里不要说哭声,连猫叫都听不着。再而云意就杵在着瞪着眼睛口口声声说要送,王妃哪里找得到机会去璧山居,总不能大半夜当着外人的面去闯庶子的屋子。

  哪怕是huáng莲,也只能和血吞。

  而她的信中只有四个字“守口如瓶”。虽说陆晋瞧着不像是个会暗地里拆人密信的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非常时刻,谁都要提防。

  好在他时辰掐得异常准,日头偏西巴音便已领着当日出城送嫁的车马回府,近身伺候的人都拉到院子里磕头,有人哭也有人笑,热热闹闹倒像是办酒宴庆丰收。

  外男不好进内院,只好让陆晋陪着,立在杨树底下同她说话,“乱跑乱窜的不算,阿尔斯楞掳走的财帛人马都已经领回来,清点对账还看公主,或有遗漏,再差人去找不迟。”

  云意今日扮的是温温柔柔世家闺秀,施施然迈出腿来朝陆晋行上一礼,轻声诉来,“能重逢已是万幸,全赖将军英明兵士勇猛,若再劳动将军为些身外物出城涉险,教云意如何安心?即便回了京城,恐怕父皇也要怪罪。今儿若是将军不嫌弃,就只当是我做东,不过几两拿不出手的碎银子,只当给诸位将士添点子酒钱。”财迷总是有办法藏钱的,夹袄里一叠厚厚的银票,差人出去换了一溜元宝,光摆在桌上就让人眼晕。

  侧过身,半张脸藏进树yīn里,露出一截纤长白腻的脖颈,从这角度看,她竟是瘦得可怜。“青梅——”

  青梅捧着银子上前来,匣子里哪是“拿不出手”,分明是“大有可观”。

  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青梅紧紧攥住,眼神中与乔东来jiāo战三百回,最终败下阵来,心不甘qíng不愿地将银子jiāo出去。

  而云意仿佛是头一回赏人,竟还有几分面红,并不敢正视陆晋,只喃喃道:“一点心意,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他喉头发gān,想来应当接上几句客套话,但话到嘴边全然说不出口,他或是仍不能习惯这样一天一张脸的小怪物。

  气氛不尴不尬,全赖莺时及时雨似的一阵哭,让场子又热络起来。

  或许是站着累人,她索xing跪下哭,“呜呜呜……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殿下,再也不能伺候殿下……如不是等着这一天,奴婢早已经一头撞死了事……”

  云意琢磨这词,怎么这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槐序倒是乐颠颠的,裙子上都是泥,脸上似乎也有伤,但她只管从包袱里取出个四方四正的玩意,一张雪白的手帕包起来,递到云意跟前,“殿下快看,这可是蒙古人做的羊奶酪,煎茶做饼可好吃啦,奴婢想殿下一定喜欢,临走也扒拉一盒,新的,可没人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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