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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_鲜橙【完结】(97)


阿麦心思转了一转,说道:“和约一旦签订,朝中为防备我军哗变必然会对军中将领多加压制,大哥以后若是要走,怕是也不容易走脱了,不如趁现在和议未定早些离去的好。”
唐绍义垂目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阿麦,问道:“你呢?真要随军南渡?”
阿麦浅浅苦笑,注视着唐绍义的眼睛,坦诚道:“我因还有未了之事,所以必须留在军中,至于其中详qíng我暂不能说,大哥,我不想再与你说假话。”
唐绍义目光微凝,说道:“我明白,我不问便是。”
阿麦qiáng坐起身来,又默默看了唐绍义片刻,这才说道:“大哥,这次分别不知何时再聚,我还是那句话,只望大哥与我都好好活着!”
唐绍义脸上终露出些笑意来,一字一顿地答道:“好!我们,我们一定都活着!”
两人对望片刻,相视而笑。唐绍义笑过,却又正色说道:“阿麦,你既叫我大哥,大哥便有几句话要jiāo代你,你聪明灵透,又有天分,只要机缘得当,扬名只是早晚的事qíng。大丈夫立世本就该求个建功立业,但是却不能为了功名枉顾恩义,置家国百姓于不顾。”
阿麦垂头沉默不语,唐绍义只怕阿麦心中不以为意,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现今鞑子侵占我江北大片河山,云西叛军又是步步bī近,百姓莫说家财,就连xing命也是朝不保夕。阿麦,你我皆是南夏人,父母兄妹也是南夏人,护我南夏百姓便是护你我父母兄妹……阿麦!你可听到了?”
唐绍义说到后面,语气愈加严厉起来。阿麦抬头,冲唐绍义笑笑,答道:“我听到了。”
唐绍义见她答得轻慢,面色更是沉了下来,语气颇重地说道:“阿麦,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你手下有千百将士,你一个轻慢就会将置他们于死地!这些人都是我南夏的大好男儿,是每家中的父兄子弟,他们追随着你,不是为了成就你的个人功名,而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护得他们家中妻儿老小的周全!他们既将xing命jiāo与你手,你就要对得起他们的生死,如若这点都做不到!你也不要来掌什么军!”
阿麦不曾想到唐绍义会突然如此声色俱厉,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呐呐叫道:“大哥……”
见阿麦如此反应,唐绍义方察觉自己话说得太重了些,不觉有些尴尬,颇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沉默了片刻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阿麦,大哥不是傻子,你的心思,大哥也能猜到几分,大哥不拦你,只要你是忠君爱国护我百姓,大哥甘愿……”话说到一半,唐绍义却是说不下去了,过了片刻才又接道:“但是,大哥绝不能容你拿着千万人的xing命去逞己之私yù。”
唐绍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阿麦不由得有些愣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力抿了抿唇,向唐绍义说道:“大哥,你看着我。”阿麦一脸肃容,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大哥,我从军之初的确不是为了救国救民,但是也绝不是贪图功名利禄。我想要的只是要守护父亲的荣耀,他也曾是一名南夏军人,三十年前抗击鞑子平定四方战功显赫,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养子的手上。”
阿麦肋下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连带着每次呼吸都带着痛楚,她只得停了下来,闭目缓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那养子是他收养的战争遗孤,杀他的理由就是教养之恩抵不过国仇家恨。”
唐绍义不知道阿麦还有这样的身世,听得面色微恸,双手握了阿麦肩膀,忍不住出声唤道:“阿麦。”
阿麦唇角绽出一个讥讽的微笑,轻声说道:“说什么国仇家恨,不过就是惧我父亲威名!我偏要让那人知道,南夏即便没了父亲,也不会是他人案上的鱼ròu,父亲有我,南夏有我!”
阿麦从未向人说过自己身世,即便有人问起,她也大多是几句话便含糊了过去,现在这样向唐绍义口气平淡地缓缓道来,唐绍义却是听得又惊又愧,惊得是阿麦竟然有这样的身世,愧的是他却误会了阿麦,怕她会枉顾将士xing命而去换权势富贵。唐绍义本就不是口舌伶俐之人,此刻因自己冤枉了阿麦心里颇多自责,一时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几次张嘴,竟都没能说出话来。
阿麦却是淡淡笑了,说道:“大哥,是我不好,不该这样瞒着你。”她不及唐绍义答话,又说道:“大哥,你不要问我父亲是谁,也不要问那人的姓名,可好?”
唐绍义默默看阿麦片刻,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阿麦的肩膀,涩声答道:“好,我不问。”
阿麦此刻的心绪已是平稳下来,反倒是唐绍义qíng绪颇显激动,阿麦生怕他一个冲动再把自己扯入怀里,忙冲着唐绍义咧嘴笑了笑,故意玩笑道:“大哥,你手上再用力些就能把我这一双膀子给卸下来了。”
唐绍义一时大窘,急忙松开了手,正窘迫间却听见门响,只见张士qiáng端了饭食从门外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唐绍义也在屋内不由得一愣,惊讶道:“唐将军?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唐绍义红着脸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回答张士qiáng的问话,只转过头故作平常地对阿麦说道:“你快吃饭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阿麦回答竟就急匆匆地起身出去了。
张士qiáng看得奇怪,忍不住转头问阿麦道:“大人,唐将军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那已出了门的唐绍义却又疾步返了回来,来到阿麦chuáng头站住,yù言又止。
阿麦仰头看他,奇道:“大哥,怎么了?”
唐绍义脸上仍有些泛红,几次yù言又止,最后终张开了嘴,却是说道:“你快吃饭吧!”
说完竟又径自转身走了。张士qiáng端着饭食立在阿麦chuáng前,看得莫名其妙。阿麦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唐绍义略显慌张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
屋外,日头虽已偏西却依旧毒辣,树上的知了藏在繁茂的枝叶间嘶叫地欢畅。唐绍义快步出了阿麦的小院才停下身来,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掌心里,一对银丝绞花的耳坠在日光的照she下泛出耀眼的光芒,正是昨日同阿麦在西市首饰铺里看到的那对。唐绍义低头默默看了片刻,将耳坠小心地放入随身的荷包之中,又回头看了眼阿麦的小院,这才大步地离开。
同是泰兴城中,常钰青独自一人倚坐在驿馆后院的那棵老槐树下,已经耗了足足半日的时光。崔衍几次借故从一旁经过,都未能引得常钰青注意,到最后一次时崔衍实在忍不住了,gān脆径直走到常钰青面前,叫道:“大哥!”
常钰青微垂着眼帘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崔衍看得憋气,又大声叫了一声“大哥”,常钰青这才斜了崔衍一眼,淡淡问道:“什么事?”
崔衍一屁股坐在常钰青对面,忿然道:“不过是个女人,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gān脆就把她抢了来,先入了dòng房再说!生米成了熟饭,她还不是得乖乖地跟着你!”
(第四卷完)
【第五卷 高展翅鹏程千万里】
麦穗(修改错误)
常钰青听得哭笑不得,阿麦是江北军中举足轻重的将领,南夏近些年来少有的将才,到了崔衍嘴里竟然成了“不过是个女人”!又见崔衍一脸的气愤与不屑,常钰青只得沉了脸,训道:“这是说的什么混话,她是南夏将领,怎可能就轻易被你抢了来?还生米成熟饭,你又当我是什么人?”
崔衍脖子一梗,瞪着眼睛犟道:“什么南夏将领,不就是个女人嘛,我们只要揭穿了她的身份,我不信南蛮子们能容得下她这个女将军!到时候大哥——”
“崔衍!”常钰青突然厉声喝断了崔衍,脸上显现出怒色,冷声说道:“你我身为大丈夫,战场上输给个女人已是耻rǔ,怎能还拿个身份说事bī迫女人委身于你!”
崔衍见常钰青是真动了怒,吓得低下头去,嘴里却是小声嘀咕道:“我这不只是说说嘛,又没真得去。”
常钰青脸色依旧冷峻,说道:“阿衍,我即便是要抢人,也只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抢,绝不会在暗地里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把你大哥瞧得也太低了些!”
崔衍听了忙说道:“大哥,我没那个意思。”
“没有最好,”常钰青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停了一停又说道:“此话以后绝不可再提!”
崔衍连忙应了一声,可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圈来,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大哥,咱们这不是马上就要和南蛮子议和了吗?等议和完,你和她仗都没得打了,还怎么在战场上抢人?”
常钰青被问得一噎,愣愣地看了崔衍半晌,见崔衍脸上全无半分玩笑模样,竟是认真在问这个问题。常钰青气笑了,无奈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怎会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去抢人!再说咱们这议和都不知道议了多少年了,你仗少打了吗?今天议了过几日接着再打,只要我北漠一天未平天下,这仗就是先打不完的。”常钰青停了停,轻轻一哂,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与她分属敌对两国,我身上有南人十几万的xing命帐,她手上也沾着我们几万北漠男儿血,还能如何?”
这一番话把崔衍说得更是纠结,用手挠着脑袋,很是为难地问道:“那怎么办?”
常钰青剑眉轻扬,反问道:“还有什么怎么办?”
“大哥不是喜欢她吗?”
常钰青看了看崔衍,却是慡朗地笑了,脸上一扫刚才的沉闷抑郁之色,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是也说了吗?不过是个女人!”一面说着,一面从树下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竟独自转身走了。
盛元四年七月,北漠南夏两国议和的谈判桌上依旧火热异常,北漠国辩手们步步紧bī,除索要大量岁币之外,还qiáng索南夏割让江北豫、宿、雍、益、荆、襄、青、冀八州。谈判桌外,北漠周志忍陈兵数十万于泰兴城北,只待议和破裂便挥师南下。
豫、宿、雍、益、荆、襄六州已是在北漠控制之下,割让出去也就罢了,但青、冀二州却是仍在自己手中,就这样把实际控制区也白白送出去,怎么去堵天下悠悠之口?可若是议和不成接着再打,云西平叛迟迟不见曙光,且不说国库无法支持这庞大的军费,就说万一北漠大军顺宛江而下攻入江南,和云西叛军两面夹击盛都,那便有亡国之险了。
南夏朝廷很为难,谈判桌上的国辩手们更是为难。虽然新来的议和使商小侯爷已经带来了朝中的最新指示——割让江北被占之地以换和平,可没想到北漠竟然狮子大开口,连尚未攻占的青、冀两州都想要!
这要都割让出去吧,太窝囊!不割让吧,太危险!到底可要怎样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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