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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那一刻与你相见_鲜橙【完结+番外】(54)


陈洛的房门没关,只虚掩着,屋里也没亮灯。穆青进门忙把灯打开,与邵明泽往里一看,顿时都惊住了。
陈洛栽倒在沙发上,半身的血,神志虽还清醒,脸色却苍白如纸,已是十分的虚弱。而苒苒则跪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垂着头,如同呆傻。
陈洛朝邵明泽虚弱地笑笑,说:“别碰我身上的刀子,送我去医院,尽量不要惊动警方。穆青你在这里守着苒苒,咱们先把口供对好了,万一有人问,就说是我向苒苒求婚不成以死相bī,为了吓唬她失手捅了自己一刀。”
邵明泽看了苒苒一眼,一时顾不上管她,忙架起陈洛往外走。穆青满心的诧异,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得把跪在地上的苒苒揽入怀里,柔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在她的安抚之下,苒苒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地软化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口中喃喃地说:“我给他偿命,我给他偿命……”
陈洛被邵明泽送到医院时已因为失血而昏迷,历尽千辛万苦终是把命抢救了回来。脱离危险期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邵明泽这才离开医院回去找苒苒。
穆青一个人在擦洗着客厅里的地板,见他回来便指了指卧室的门,低声说:“刚哭着昏睡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邵明泽的神qíng也是十分疲惫,将陈洛设局报复夏宏远的事qíng简略地跟穆青说了说。穆青听了,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两人沉默地在客厅里坐了大半天,穆青沉声说:“我要带苒苒离开。”
邵明泽惊愕地看向她。
穆青看着他,坚定地说:“我要带她离开。”
邵明泽看了看她,淡淡地说:“这事要由苒苒自己决定。”
“我和穆青走。”卧室门口突然传来苒苒的声音,他们回头,看到她红肿着眼睛面容憔悴地站在那里,用嘶哑的嗓音说:“我想跟着穆青走。”
邵明泽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转头跟穆青说:“穆青,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包烟来?”
穆青知道他这是有意支开自己,所以并没有动地方,只是询问地看向苒苒。
苒苒说:“穆青,你去吧,我没事。”
穆青这才起身,拿着外套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邵明泽与苒苒,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苒苒先开了口:“他没有死,是吗?”
邵明泽点头:“没有。”
苒苒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也好,总算没有杀人。”她又抬起头来,疲惫地笑了笑,问他:“邵明泽,你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邵明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苒苒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于是就自顾自地慢慢说下去:“我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所以我的xing子变得十分古怪孤僻,脾气bào躁、冷漠,用反抗和敌视来表达我对父亲离婚的不满。我对所有的人说讨厌我的父母,可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心底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复婚,能够给我关爱。我一方面表示着对他们的不屑,可一方面却又渴望着他们的重视。因为这些,我与他人之间的jiāo往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害怕付出,害怕背叛。我曾试图脱离家庭的yīn影,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去爱林向安,去付出。可他追着苏陌离去,我终于又被打回了原形。后来的后来,不管我在外面给自己套上多少层伪装,我的内里始终是那个会因为害怕父母离婚而偷偷哭泣的小姑娘。我敏感、不安,总是怕自己的付出会换来背叛,外表张牙舞爪内里却怯懦,貌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却又事事上心。当背叛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只能逃走,这不是宽厚,而是软弱。可我又渴望能有人对我好,所以一旦有人对我表现出善意,我又会不受控制地靠过去,恨不得把整个人生都和这个人挂在一起。最开始是穆青,后来是你,再后来是陈洛。”
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停下来看向邵明泽,朝他微微地笑:“我遗传了韩女士的偏执,却没能学会她的坚持,我身上有夏宏远的自私,却没有他的胆量。邵明泽,你看,我其实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而又怯懦的人。我明明将自己看得这样清楚,却依旧没法改变我的命运。”
邵明泽冷静地看着她,说:“好,我放你走。”
三天后,苒苒跟着穆青登上了飞往西宁的飞机,然后又从西宁转往穆青支教的地方。那是高原上的一座山村学校,是小学和初中混合在一起的学校,就坐落在山前的一块空地上,放眼望去全是荒凉和贫穷。
穆青说人活着有很多有意义的事qíng可以做,如果你觉得自己现在活着没有意义,那么就去找有意义的事qíng做。苒苒跟着她在这个山村学校留了下来,做了一名老师,大部分时间教数学课,有的时候还会教音乐和舞蹈。穆青很满意,夸她是能文能舞能唱的复合型人才,也不枉韩女士对她的栽培。
学校里学生不多,却都纯朴而热qíng。他们总是喜欢围着苒苒,下课的时候还会帮着她去提水,放假的时候带她去爬山。山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而又充实。穆青忙着教学生的同时,每到饭点都会准时地回去帮苒苒做饭,熬稀粥,蒸馒头,一点一点地养着她的胃。
苒苒到这里的一个月后,夏辰给她寄了封信来,称呼就是“夏苒苒”,内容也很简单,只把他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和在宋嫂家的生活qíng况像做汇报一样总结了一下。苒苒很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寄信过来。
第二个月,夏辰的信又来了,内容和上一封大同小异。苒苒想了想,也给他回了一封去,简单地问了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
第三个月,夏辰的信又来了,依旧是学生生活报告。就这样信来信往,等到第二年的时候,两人的信件内容逐渐丰富了起来,夏辰来信的称呼也终于变成了“姐”。
这一年的秋天,学校里又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像是和穆青认识,见了她总是抿着嘴笑,时不时地偷偷采一些花放到女老师宿舍的窗台上。学校的女老师就穆青和苒苒两个,于是苒苒就把玩着花束问穆青:“哎?你说他这花是送给我的还是送给你的?不会是送给咱们俩的吧?”
穆青听了这个就会没好气地用筷子把低矮的木桌子敲得梆梆响,叫:“夏苒苒,过来吃饭!”
在苒苒到这所学校的第三年,学校的老校长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能离开学校,穆青成了这所学校的女校长。这一年,穆青从山外争取了很多援助款,把学校重新扩建了一番,增添了许多先进的教学设备,不同年龄的学生终于可以不用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了。
也是在这一年,那个叫做傅悦然的男老师终于追到穆青,两人在学校里举办了一个简朴的婚礼。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苒苒踮着脚搂着穆青,欣慰道:“总算是在三十岁之前嫁出去了,太不容易了。以后一定要少吃饭多gān活,上孝公婆,下育儿女,千万不要被人家给退回来。”
穆青红着眼圈拍打他,却又忍不住问她:“你呢?邵明泽和陈洛,你到底爱哪一个?”
苒苒豪气万千地摆了摆手:“莫提往事,莫提往事,一个人挺好。”
第四年的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来到学校找苒苒。
苏陌看着被高原的晒黑了皮肤的苒苒,感叹道:“我没想到你能在这里呆这么多年,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苒苒给她倒了杯水,坐回方凳,只是微笑:“我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苏陌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说:“我要走了,去美国,我想给丫丫一个比较好的教育环境。”
苒苒点点头,“可以理解。”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qíng,这件事qíng我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今要走了,我想过来告诉你。”苏陌停下来,等了片刻没等到苒苒接话,只能自己说下去:“就是当年我为什么要突然出国离开邵明泽。”
她垂下眼,看着手中缺了瓷的茶缸子,慢慢说:“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在最早的时候我先认识的是邵明泽的堂哥邵明源。我利用假期到他的公司里去实习,不小心招惹到了他,他就总是借着工作的机会来骚扰我。邵明泽当时年轻气盛,有一次看不过眼就替我出了头,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一起。只是他母亲很不喜欢我,觉得我的家庭太过于普通,对他没什么帮助。快毕业的那年,有一次我陪同学去一家公司面试,遇到了过去办事的邵明源、他和对方主管很熟,非要我和同学陪他们一起去吃饭。同学为了工作,极力请求我跟着一起去。我挨不过同学的哀求,就跟着去了。他们要灌我喝酒,我给邵明泽打电话,可他去了外地出差,连电话都没有接到。”
说到这里,苏陌喝了口水,停了停有继续说下去:“那天晚上我还是被他们灌多了,邵明源说和我认识,就带走了我。”
苒苒几乎可以猜到后面的qíng节,有些不忍心让苏陌再继续说下去,便故意说:“过去的事qíng还是不要提了。你什么时候去美国?那边有认识的朋友吗?”
苏陌明白了她的好意,淡淡地笑了笑:“你让我说完吧,我这些话憋了太久,却从来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人。”
苒苒无奈,只能点了点头:“好,你说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qíng我想你也有猜到。我很愤怒,又觉得委屈,那个时候我那么需要邵明泽,他却不在我身边。我没法把这事告诉他,只能在别的事上找茬。那段时间,我们都很痛苦,一次大吵之后,他赌气出了差。正好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又找到我,叫我离开她的儿子,并说作为补偿可以送我出国留学,于是我就走了。”
苒苒想了想,突然说:“其实你可以把事qíng告诉邵明泽,以他的脾气,他不会不管你。”
苏陌苦涩地笑了笑:“那个时候太年轻,也太气盛,总是不肯示弱。”
苒苒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是误会,后面说开了也就没事了,你该去和邵明泽说,我想他心里对你的突然离开一直有着芥蒂。”
苏陌抬眼看她:“我这次要跟你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后面的话。我到美国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月事一直不准,所以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邵明泽的还是邵明源的。”
苒苒听得愣了,惊愕地看向她。
苏陌坦然地迎向她的视线,继续说:“因为发现得晚,又因为我当时的身体状况不能做人流手术,所以等我治疗好身体的时候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做超声波检查的时候,可以看见她在羊水里不停地动着手脚。我狠不下心把这样一个活泼的小生命杀掉,便想着和老天赌一把,盼望这个孩子是邵明泽的。其实也可以说是我一直在做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就是邵明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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