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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_茂林修竹【完结+番外】(35)

  但是现在他已是独当一面的藩王,而她不止是一朝皇后,还是他的弟媳。他这般挑衅,便太无耻可恶了。

  何况她还真不曾把他放在心上。他当和尚还是做种马,她都不关心。

  因此邵敏也目光冰冷的微笑道:“寿王这么说,想必那姑娘也是个难得的一心人。日后若是出嫁了,也必然一心一意爱着夫君,白首不相离。这般完美的姻缘,倒真让人不忍破坏了。如今寿王使君未娶,想必她也罗敷待嫁,正在闺中守身如玉等着寿王。只是韶华易逝,寿王既然认定了她,为何还让人家等着?”

  她的话字字剜心,元浚只觉疼痛难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邵敏便自己接道:“寿王说不愿忤逆母亲——难道是王太妃不答应?”

  她刻意做出同qíng关切的表qíng来,一派无辜。元浚明白那只是一如既往的漠然无视,略有些窒息,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声音断续,“在臣心中,她仍在闺阁,一心一意等着臣。”

  “难道她已经……”邵敏故作误解,惋惜感伤的追问道。

  元浚虽恨她薄qíng,却依旧怕咒她损了她的福寿。他知道自己已是一败涂地,终于错开了目光,道:“她……尊父母之命,已经……出嫁了。”

  邵敏见他消沉悲伤,不由怔了怔——她并不是穷追猛打的人。但若此时心软,只怕元浚一时之间放不下心中念想。

  但是她收起了刀剑相向的心,表qíng已然柔和下来,不再咄咄bī人,只如一般的亲戚那般劝说道:“她既已嫁人,想必对寿王无qíng,寿王何必还要惦念她?何况寿王生在皇家,受一方奉养,便该比别人更加谨慎自律,恪守君子之德。须知夫妻之间,上有天伦、中有律法、下有脉脉此qíng;当初三书六礼,拜天拜地拜高堂,已是海誓山盟,天地人为证。本就该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外人岂能又哪该cha足……寿王也不小了,寻这么个人,跟她永结同好吧。”

  元浚侧着脸听着。天光掠过竹影,侵入室内,将他面孔浸润得无比柔和美好。他黑瞳子里映着摇晃的光影,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只挣扎般自语道:“……若我绑了她拜过堂,她是否也只能认命,跟我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是真有过这种想法的,若她不愿意,便打晕她带她走。

  可是他怎么可能qiáng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什么三书六礼,不过是两家父母的私念罢了。dòng房前连面都没见过,说什么一生一世?什么天伦、律法,不过是为了bī人就范,qiáng订下的罢了。”

  邵敏一时呆愣,忽然间无言以对——她忘了自己是在古代了——怎么她说的句句像古人,反而是元浚句句像个现代人?

  ——她自然反驳不了自己从小便接受了的观念。

  元清先听元浚说邵敏要的是一心一意,想到自己之前乱来,便霎时间慌乱无措。后又听邵敏的话,只觉如qíng话般字字旖旎,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挽回,恨不能立时就做些什么。此时见邵敏似乎是认可了元浚的说法,忽然便脑中一片空白。惊慌之下,脱口便反驳道:“嫁与不嫁,确实自己做不了主。可是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却是谁也bī迫不了的!寿王……寿王若觉得她嫁人是被迫的,朕,朕也无话可说。可是你何不亲口问问她,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喜欢?”

  说完便越发紧的攥住邵敏的手,眼睛死死锁住她。

  邵敏略有些吃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疑惑的看着他。

  不过片刻之间,元清却已经红了眼圈,大眼睛里水光闪烁,鼻子也略有些发红,却倔qiáng的不肯哭出来,“朕喜欢皇后……就算dòng房之前没见过,可是朕见了皇后之后,就一直一直都喜欢。皇后也说过……”他脑中忽然闪过那夜的qíng形,想到他那般期待的向她告白,邵敏却仍是哄孩子一般的应对,眼泪不由就滚落下来,“皇后也说过喜欢朕……”

  他想抱住邵敏,可是就算坐着,他的体格也依旧不足以把她圈在怀里。她必定还是不信他的保证的。因此他只是坐在她身旁,泪眼朦胧,死死的盯着她。

  邵敏心里一软,握着他的手拉到心口,目光款款,轻轻道:“嗯……”

  元浚看着这两个人相处的qíng形,已经明白。他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便站起身,道:“臣日后会问她。臣今日是来想向陛下和娘娘辞行的。”

  那四个女孩子元浚到底没有收,他只说:“在臣看来,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她可以为我守身,我便也能对她此生不渝。这同样是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不能cha足的。若我收了,便是亵渎了她,也亵渎了自己这份心。”

  他最后望了元清一眼,嘴角挑起一抹笑。

  邵敏总觉得他笑得蹊跷。但是总算把自己的心里话对他说了,也把邵博嘱咐的事办了,她心qíng松懈,便没再多想。只吩咐人把那四个女孩子赏给寿王太妃。

  元浚走后,元清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肯出来。

  邵敏被关在自己房间外面,仿佛是她欺负了元清似的,不由就有些好笑。

  她觉得元浚卯足了心思要勾搭自己弟媳,实在很没下限。不过那句“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却很让她佩服。若元清也能懂这一点,日后定是个了不起的好男人……可惜别人的好男人。

  他总爱腻着邵敏,这般想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很少。

  好歹是个男子汉,独立一些比较好。因此邵敏便不管他,一个人找了个地方看书去了。

  晚膳的时候元清肿着眼睛出来。

  邵敏没想到他竟会小姑娘似的一个人躲起来哭,简直瞠目结舌。

  元清有些羞恼的望了她一眼,一个人默不作声吃东西。邵敏顾及他的自尊,便也不说什么,只给他添了两次汤,补充水分。

  邵敏猜想他急于让她承认自己的感qíng,却又恼恨自己还没长大。难得有名分做保障,却又被元浚给否定了,因此当时会哭。但那好像并不是多难排遣的事。

  她又仔细回想了自己今天说过的话,并没找到哪句让他伤心难过了。却又不能问,心里很是纠结——毕竟男女有别,元清总会有些事不方便向她倾诉……

  她不由就想,若元清有个兄长或者父亲般的人在就好了。

  夜来无事,邵敏便命人摆了棋盘,逗元清跟她下棋。

  她一贯相信,男人的友qíng是在战斗中培养起来的,那么要撬开他们的嘴,自然也是战意正酣时最容易。

  她有两件事总被误认作高手,第一件是弹琴,第二件便是手谈。她在现代时便被父母bī着学围棋,还差点走上职业之路,按说实力应该不弱。事实上,她布局相当大气,连教她下棋的国手也说,她布局有国士的气派。那般气定神闲的运筹帷幄,实在少有人不把她当少年成名的高手。

  但是到中盘激烈的争地……她几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有时甚至连官子都熬不到,所有人就都看出她输了——当然她自己还会若无其事的继续收官,耐心的把棋下完。

  ——“这孩子天赋不错,但是围棋是‘面对面搏杀’的‘竞争xing’运动。”当时老师这么说,“这孩子没杀气,甚至连争斗心都没有,实在不适合走这条路。”

  想到这里,邵敏舒坦的喝了口热茶——既然老师说是“搏杀”,那么想必下棋也是一种战斗。

  她猜得不错,元清虽一开始很不qíng愿,难过为什么她跟元浚是“琴箫相合”跟自己却要“对面搏杀”,但是跟她下了一会儿,就已经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了。

  邵敏虽极少赢棋,但棋力还是不错的。她能看出来,元清的围棋受过高手指点,本身天赋不错,锐气也足,假以时日,必定是个高手。

  不过话说回来,看他批折子的勤恳劲儿,想必也抽不出多少时间与人对战。这份天赋,日后只怕还是要làng费了。

  元清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咬着指甲,全部心神都放在哪十九路的厮杀之上。

  邵敏学棋时老师最qiáng调的是计算力和战斗力,往往落不到二十子,对方已然展开绞杀,一路刀光剑影,将bào力围棋诠释个十成十。邵敏全盘躲避,也最多能将悠游撑至中盘。反而是到了古代,君子之争,先礼后兵,倒是能容得她将布局做完,她这才尝到几次赢棋的滋味。

  元清的棋,比bào力围棋君子一些,却又比君子棋多了些杀伐。倒是既让邵敏的趣,又bī她多费了不少脑子。但此时中盘将过半,再没太多避战空间,邵敏明白自己马上要一败涂地了,便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端来一盘蜜柑,若无其事的剥皮。

  吃完一只柑子,又信手挑了挑灯花。

  元清这才谨慎的落下一子。

  邵敏扫了一眼,脑中飞速计算,而后落下一子。元清见她落子,不由愣了愣……他布局比邵敏落后太多,为争抢大场,只能弃掉右下角五子。但邵敏既没有收割右下角,也没有与他针锋相对,而是落子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眼。

  ——元清捏着一枚棋子,绞尽脑汁思考邵敏这一手的目的,未果,只能惦记着,又落了一子。

  邵敏扫了一眼,思索,而后又落了个无关紧要的子。

  接二连三,元清终于想明白了。他郁卒的将棋子丢开,“朕不下了!”

  邵敏听他嗓音哑哑的,有些破,便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柑子,笑道:“肯说话了?”

  元清咬了柑子,还不解气,追着咬住了邵敏的手指。

  咬住了,却又不舍得咬疼了她,只含在嘴里,合不上张不开。

  邵敏任他咬着,也不往回抽手,只笑道:“就这么点力气?”

  元清偏头把她的手打开,越发觉得委屈,低声道,“朕觉得自己长高了一点。”

  邵敏笑道:“嗯。”

  元清又说,“朕十五岁了,太……高宗……中……反正很多人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建功立业了。”

  邵敏忍着笑——反正他想说的他那几个祖宗,没一个十五岁建功立业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元清知道自己还是不能说服她,便qiáng词夺理道:“朕,十二岁即位,朕的十五岁就好比别人的十八岁、二十岁。”

  邵敏略严肃了一些,心里却依旧竭力忍着笑。但元清一看她的表qíng,忽然又有些慌张,“可,可是……朕之前还小,小的时候难免做错一些事,又没有人跟朕说过……所以,那些事都是不作数的。皇后……敏敏……”他声音越低下去,眼睛里又啪嗒啪嗒开始落眼泪,“敏敏不能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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