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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签_十四阙【完结】(7)

  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而烦恼苦闷却无人理解。

  人生悲惨,莫过于此。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去求见爹,开口问他要三千两银子,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半天,对我说:“小王爷跟我说,你肯定会来找我要钱,所以他命令我绝对不能给你。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钱做什么?为什么小王爷又知道你会来要钱?”

  我无言。

  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预料和掌控之中,我还能做些什么?

  尤其是,爹最后还加了句:“小王爷已经答应了将你爹我调回京城,圣旨这几天就下来了。到时候爹去京城上任,你去京城嫁人,正好同行。”

  爹说那话时满脸油光一幅无比向往的模样,我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最终转身回房。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正如爹说的那样,圣旨到了,调他上京,而我的婚期也定了,二月廿二。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天,正好是我的十六岁生日。

  我们先是浩浩dàngdàng的举家上京,临出杭州前百姓们照例夹道相送,无不痛哭流涕地烧香拜佛,口里直念着真是菩萨显灵,爹看了很感动,于是我们大家也都很感动。

  我有点水土不服,因此一直发着低烧,直到拜堂那天脑袋也是昏沉沉的,再被重的要死的凤冠一压,更是晕乎。喜娘们将我直接送入了dòng房,我坐在红彤彤一片的房间里,眼巴巴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骗人!不是说dòng房里都要摆些花生桂圆等讨吉利的小点心的吗?怎么轮到我这就什么都没了?

  肯定又是言殊gān的好事,摆明了不想让我吃。

  饿的胃疼,衣服又重,我靠着chuáng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依稀中听见侍女们的行礼声,房门开了,又关上,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抬手刚想碰我,我就醒了。

  那人果然就是言殊。

  只见他也披了一身的红,更加衬得面如冠玉明丽无双,笑得眉眼贼亮贼亮,我意识到一阵危险,忙不迭地向后缩了缩。

  但他却极其无耻地跟着凑了过来,用一种甜腻腻的声音唤道:“娘子——”

  我的jī皮疙瘩顿时哗啦啦掉了一地,连忙伸手推他:“你别过来啊!”

  “娘子,别怕,今夜是我们的dòng房花烛之夜……”

  我知道是dòng房花烛夜,但是新郎却是一只蛇妖,没有人会高兴的起来吧? -“别碰我啊!”我拼命地往chuáng角里缩,结果就发现自己是在自寻死路,眼看着脊背抵到了墙壁,再无可缩,而他,果然不放过一丝良机,跟着爬上chuáng,张开手臂,蛇般缠绕上来。

  我吓得赶紧从怀里摸出之前从大娘那偷来的佛珠,据说是菩萨面前开过光的,有镇妖辟邪之效,一边闭着眼睛面向里壁一边颤声喊道:“妖、妖物退散,菩、菩萨显灵!”

  手上忽然一轻,回头去看,却是那串佛珠已经落到了言殊手里,他用无比轻蔑的眼神看了眼佛珠,然后随手向后一扔,啪,佛珠落地,线断,珠子顿时蹦了一地。

  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那种东西,对我是没有用的,我的娘子……”言殊的声音低低,湿漉漉的嘴唇贴住了我的耳朵,我顿时不能动弹,身体在陷入完全僵硬的同时,感官却分外鲜明起来,几乎感觉的到自己的寒毛在一根根竖起,随着他的嘴唇所到之处,颤悸不停。

  “求、求、求你了……”

  “别怕……”

  “不、不、不要……”

  “乖……”

  我为自己上演着如此古老俗套的对白而感到羞耻,但更羞耻的却是dòng房这件事qíng本身,鼻子泛酸,在最绝望之际,忍不住喊了一声:“娘……”

  他的动作忽停。

  我闭着眼睛抖,过得片刻,鼻子被捏住,只好睁开眼睛,只见红彤彤的灯光下,言殊的表qíng恢复了之前的刻薄,微微笑着,带着捉弄,也带着宠溺。

  “傻瓜,逗你玩的。”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然后翻身下chuáng。

  周遭的气压随着他的离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我舒一大口气,耳中听他问道:“饿吗?”

  我连忙点头。

  他走过去打开门吩咐了一声,几乎是立刻的,外边就递进了一只食篮,远远地我就闻见食物的香气了,敢qíng是早准备着的?

  言殊关上门,将食篮放到桌上,不等他招手,我已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掀开盖子,好生失望——本以为必定是山珍海味豪门盛宴,没想到只是一碗面。

  不过也好,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更何况这碗面看上去非常好吃,我大马金刀地往桌旁一坐,抽了筷子就要láng吞虎咽,言殊忽的伸手,在我筷上一压:“等一下,你知道这是什么面吗?”

  我呆了一下,敢qíng这面还有什么讲究?莫非是龙肝凤肚做的不成?

  他凝望着我,眸底依稀叹息,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道:“这是长寿面。”

  我啊了一声,这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难为他竟然也替我记得,心里不禁一暖。

  “你知道长寿面该怎么吃吗?”

  我瞪他:“呸,别小看我,我啊,可是能把整根面条都卷起来而不会断掉的哦!”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我当即现场示范,用筷子夹起一簇面,再慢慢的卷起来,果然没有断掉。

  “你看!卷的不错吧,我……”刚在炫耀,他伸过头来,啊呜一口吃掉。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第一筷面进了他的肚子,“你!喂!你怎么可以抢我的面?这是我的长寿面啊啊啊啊……”

  他咽下面条,还不忘伸舌头舔舔嘴唇,对我灿烂一笑:“也是我的。”

  “什么?”

  “二月廿二,也是我的生日。”

  “诶?蛇也有生日吗?”

  “万物都有起始,凭什么蛇就不能有生日?”

  “那你多少岁了?既然能幻化成形,必定上千了吧?”我随口搭着话,手里筷子没停呼噜噜的吃着面,虽然第一口被抢了,但好歹剩下的全部是我的,所以也不是真那么介意,更何况,这面条滑韧鲜香,实在是太好吃了。

  言殊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答道:“十六。”

  “噗——”我一口面汤没喝下去,全喷在了他脸上。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哈……”当即也顾不上另外找布,捻了袖子就往他脸上擦,“谁叫你又逗我的,我才不信你和我一样大呢,难不成修行也有所谓的天赋之说么?从来只听说修炼的年数越多道行才越高深的……”

  他静静的坐着,任由我用又硬又绣着花的袖子给他擦脸,眼瞳深深,只是一直一直凝视着我。我被那样深沉的目光盯着,忽的觉得不自然起来,讪讪地收了手,打个哈哈:“啊,面条还是要趁热吃的,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过,看在是你准备的份上,我就分你一半好了。”

  他收起那诡异莫测的眼神,展眉一笑,“好啊,分我一半。”

  于是乎——别人的dòng房花烛咋样我不知道。

  我的dòng房花烛之夜,则是和我的所谓夫君头对头地吃着长寿面……

  十二

  那天晚上我吃了面就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好像还和言殊聊了点什么,不过已经记不得了。等醒来的时候,则好好的躺在chuáng上,身边有两个丫头伺候着,言殊已经不见踪影。

  不日宫里传讯,皇后娘娘召见我。

  于是又好一通忙碌,穿上厚厚的衣服带着沉沉的首饰,被管家告诫着要谨言慎行的进了宫。

  事后言殊问我:“今日进宫,感觉如何?”

  “皇宫好漂亮,皇后好和善,就是好像身体不好,一直在头疼。”

  “头疼?”

  “嗯,但凡我回个话,她就揉额头,而且脸色还很难看,我想她肯定是病了。不过,她人真的好好哦,”我捧出个盒子献宝,“看,这都是临走时她赏我的!这些珠宝可以换好多钱呢,而这些钱就不算是你给我的了吧?我用它们去买那些祭品,就没关系了吧?”

  言殊似笑非笑,斜瞥了默立在一旁的管家一眼:“这个,你问曲管家吧。”

  王府的管家是个年约四旬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夫家姓曲,此人相当厉害。因为,我刚进门时,府里流言蜚语不少,还亲耳听到两个丫鬟在那讨论:“为什么王爷会娶这么个丑八怪回来?”没等我生气,曲婶已先我一步走进去,吓的那两丫鬟扑的跪下。

  曲婶不骂也不打,只是施施然地把眼波一瞟,把手一cha,朗声道:“从今儿起,府里但凡小眼睛塌鼻梁的丫头,全都晋升一级,但凡体重增加一斤的,赏银十两。”

  此令一颁,王府里的审美顿时来了个大调转,那些丫头们往日里只恨自己眼睛不够大,这会儿,走路都半眯着眼;猪油迅速脱销,卖糖的见了王府的人就跟见了财神爷似的。

  末了曲婶对我总结道:“正所谓是楚王好细腰。这底下人的喜好,都是跟着主子走的。王爷既然娶了王妃你,王妃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不只是王爷如此认为,必须要让府里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才行。”

  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是个厉害的主,最好不要惹。因此,此刻言殊让我问她,我连忙堆笑,带着几分低声下气:“曲婶,您看这些珠宝够买这张清单上的这些东西吗?”说着,把早早准保好的祭品名列递上。

  她接过名单扫了一眼,毕恭毕敬的答道:“回王妃,够是够,只不过——”

  “不过什么?”

  “王妃要的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可买不到。”她解释道,“看,这蜻蜓蝴蝶,恐怕要等chūn来后才有,而蟋蟀秋蝉,则要等到夏末了。”

  我忙抢回名单一看,晕,上面还真的有蜻蜓蝴蝶,当时说的轻便,却给自己留了后患!

  我的沮丧落入言殊眼中,引得他唇角上扬,悠然道:“没关系的,我说过的,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qíng至此,我也只能叹气了。

  十三

  王府的生活说舒适很舒适,说无聊也很无聊。

  除了每日戌时,我都要去言殊的书房,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陪他办公以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处于一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般的状态中。而到了言殊的书房,他要处理公务,我则无所事事,基本上,也还是只能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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