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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下的双生殇_叶冰伦【完结】(27)



 跟着我进来的苏辰逸看着安静躺着的陆正涛,也愣了,他看了陆正涛许久,然后像是失控了一样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真的累了,已经没有jīng力去想苏辰逸为什么说对不起,也无法去想。

 我整个人完全懵了,躺在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会对我说“我是你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爸爸!”

 我在心里呐喊着,我想要叫醒他,可是无论我做什么,他再也不会抬头跟我说话。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忏悔,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还来不及叫他一声……爸爸,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了呢?

 不会的,他不会死,不会的……我拼命地告诉自己,爸爸他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想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却已经听不到了。

 我看着陆潇潇抽动的肩膀,突然很想上前抱住她,用力地抱住她,给她力量。可是我没有。

 我没有勇气,我怕我给了她安慰之后,我自己也会崩溃。

 回头看着已经愣愣的苏辰逸,他英挺的脸现在没有一点血色,只是看着chuáng上的人,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苏辰逸,你……去陪陪陆潇潇吧!”我说完,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转头就向门外走去。

 我的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倾泻,可是没人会看到,永远都没人看见。我知道有一些东西已经在我的心里慢慢死掉,我看见那些腐烂发着恶臭的尸体,告诉自己,我必须学会更加坚qiáng。

 03

 这些天日子像是枯竭了一样,gān燥到每个人都心烦意乱。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烦躁和厌恶的气息。而陆潇潇的悲伤似乎永远都用不完,她每天都躲在苏辰逸的怀里,像是要逃避,更像是在汲取。

 最快恢复状态的人是妈妈。她就像是个出色的演员又开始努力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稍显安慰。qiáng装坚qiáng总好过她意志消沉吧!

 当每个人都可以正视爸爸死了的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终于开始安排他的丧礼。

 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样子——

 黑色礼服,黑色长发,黑色手套,整个人都像是被密不透风的黑色帆布包裹着,轮廓清晰,眼神清冷,透着一股冷淡的气息。

 我记得霍北曾经跟我说:“姐,你真的很适合黑色,穿黑色的你像魔鬼一样妖娆神秘。”

 我当时笑着问他,是夸我还是损我。

 没想到现在看着自己的样子才知道,他是对的。我真的是个适合黑色的人,把一切都隐藏在这一片纯黑之中,寻找一个角落让自己安宁。

 我总是要站在边框之外,看着每个人,好像自己只是个过客一样。对妈妈、对陆正涛、对陆潇潇、对霍北,甚至对苏辰逸,不是吝啬到不愿意付出,只是付出之后的种种代价我都付不起。

 我只有十八岁不是吗?应该简单美好不是吗?看着镜子里那个淡漠到冷血的女孩子,我不禁问自己,这真的是我吗?

 “汐沫,你收拾好了没?快点!”门外妈妈的声音开始焦躁。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拿起梳妆台上的粉刷,打开化妆箱。看着里头调色盘一样的眼影腮红,苦笑了一下,最后选了咖啡色,细细地蘸了,然后再轻轻抖落,最后再一下一下细致地化在脸上。

 “摆什么架子!还要请吗?这是我爸爸的丧礼,你要是不想去,没人非让你去!”陆潇潇嚣张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由于最近哭得太多,她的声音有点哑。

 “潇潇,别急,她就是这个死样子,要不你先上车,我在这儿等她。”妈妈的声音恢复到了以前那种虚伪的温柔。很耐xing地劝着陆潇潇,极像一个正真的慈母。

 我对着镜子冷笑了,继续着一下一下有条不絮地刷着粉。好像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我定定地看着镜子里这张气质冷艳的脸,我知道它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最后蹬上一双黑色细皮高跟鞋,我推开房门瞟了眼门外的妈妈跟陆潇潇,冷笑着说:“急你可以先走,没人让你等。”

 然后,我踩着高跟鞋特有的细碎节奏向外走去。

 陆潇潇还在背后嚷嚷,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她就像个骄傲的公主,注定了要被人疼被人宠,一旦有一天她失落在民间,面对现实她就没办法活下去。

 如果我是一只黑色的蛾子,那么她就是一只缤纷的彩蝶,可以肆无忌惮地美丽,因为她知道,她有爱她的爸爸静静地守护她的美丽。可是现在,爸爸不在了,我不知道这只漂亮但脆弱的蝴蝶还能飞多久飞多远。

 我在前面走得很快,陆潇潇跟妈妈跟得似乎有些吃力。同样穿着细高跟鞋,我跟她们最大的差别就是,我疼了会忍着,她们却是楚楚可怜地寻求别人的怜惜。

 我偏头用余光看了一眼陆潇潇,她脸上的憔悴那么显而易见。粉嫩的小脸上没有化妆,眼睛还微微有些肿,但这些都不影响她的美。那种有些酸涩的美在她的眼底眉梢显现。

 同样是黑色的礼服,但她跟我的不同,礼服的边角上带着一圈圈黑色蕾丝,即使在这样惨淡的气氛中都不忘那份固执的骄纵。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公主就是公主,永远需要照顾。

 04

 爸爸的丧礼选在了这座森严的教堂里举行。

 从前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不自觉地停住脚步,静静地站一会儿,听一听从里面飘出的赞美诗的声音。那些音符似乎可以洗涤人的心,让我得到片刻的温暖和宁静,就像流làng好久的心终于找到一个港湾,可以短暂地停歇。

 我甚至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安静地挽着苏辰逸走在那片悠扬的歌声中,会是件多美的事。

 可是没想到,第一次走进这个满是天使琉璃玻璃的地方,却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亲人。

 丧礼办得很隆重,rǔ业界的头面人物都来了。毕竟爸爸的事业不算小,这样的排场还是应该有的。

 我、妈妈还有陆潇潇站在一起向每个宾客回礼。妈妈向来演技很好,眼泪挂在眼眶里姿容哀婉,而陆潇潇是真的难过到整个脸都扭曲了。她很艰难地想要控制自己的qíng绪,可是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把一切都出卖了。

 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地向每个人点头,礼貌但疏离。

 “喂,你看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人都死了你看她那表qíng。”

 “可不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真冷血!”

 “就是,听说陆正涛活着的时候对她们母女很好地,敢qíng是养了个白眼láng!”

 身边有人窃窃私议,我只是抬头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然后依旧扬起头,对着进门的宾客礼貌疏远地回礼。

 没有人的悲哀是用来给别人看的。

 亦舒说,能够说出的委屈就不叫委屈。我想,能够表达的悲伤也许就不叫悲伤了。真的眼泪只流在心里,没必要让别人看见。就像有人说的,悲伤或是喜悦,那都是一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

 我收回的目光正对上陆潇潇看向我的眼神。

 那眼神很gān净,gān净的怨恨,像是条毒蛇突然吐着蛇信子缠上你的脖子。然而,我不是她,我不怕别人怨恨的眼神,所以我低下头冷冷地扯起嘴角,算是给她一个冷笑。

 这一切都落在妈妈的眼里,她偷偷伸出手在我手上掐了一下。很痛,可是那抹冷笑还是挂在我嘴边,像是在嘲讽所有来客,也像是在嘲讽我自己。

 每个人都带着凄哀的表qíng迈进教堂,有些甚至还红着眼睛,可是有几个人会真的为了他的死伤心呢?又有多少人在心里暗笑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苏辰逸也来了,不过这次他的到来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他的家族公司。他进来的时候,陆潇潇迎上去,扑进他怀里,压抑的眼泪又一次迸发。我看着他温柔安慰陆潇潇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涩。我想这个时候苏辰逸的怀抱应该是很温暖很温暖的吧?可是我只能依旧冷淡地站在原地,低下头不再看向他们。

 看着躺在一片淡百合中的爸爸,我心疼得像是不能呼吸了一样。

 这个人说过他爱我,爱我妈妈。可是当时我们谁都没有相信。因为我习惯了被遗弃被欺骗,所以我不愿意相信真的有人愿意对我和妈妈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就追悔莫及。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像是一个寂寞的轮回,每个人都想逃出去。可是谁又都逃不掉。只有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中挣扎,直到jīng疲力竭地倒下。

 丧礼结束时,我避开众人,从教堂的后门走了出去。

 阳光很刺目,照在我黑色裙装上,有些微的温热。可是我却感觉不到温暖。冷,是的,是我习惯的那种寒冷。好像在一片荒漠里孤独地行走,抬头望去,重重海市蜃楼都与自己无关。

 “我送你回去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我一直眷恋着这个声音,它让我莫名的温暖与安心,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走吧,我的车就在前面。”苏辰逸赶上来,手搭在我的肩上温柔地说。我依旧没有回头,余光却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温度从那紧贴在我肩上的五指慢慢传递到我身上。比阳光更温和柔软,让我贪恋。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不顾一切地点头。

 然而想起那天他搂着陆潇潇的样子,我还是扭身甩掉了他的手,冷冷地说:“有的是人要你送,我就不劳你大驾了。”

 说完,我快步向前走去。因为我怕自己后悔,我怕自己会突然回头扎进他怀里,然而,我终究没有。

 终究是一个人慢慢消失在这座森严的教堂背后。

 05

 丧礼后的第二天,爸爸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整理他的遗物。她说最近陆潇潇在赶通告很忙过不去。

 我冷笑了一下,她忙,忙到不用清理亲生父亲的遗物吗?虽然心中有着各种的鄙夷和不屑,我还是来到了爸爸的办公室。

 看着爸爸的那些东西,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个我应该叫爸爸的人,在他进入我生活的那天起,我其实已经对他产生了无法抗拒的依赖,只是我不愿意承认,我不愿意相信有人会真心对我跟我妈妈好。

 我习惯了怀疑,便什么都不愿相信。

 秘书把爸爸的东西都分类整理得差不多了,公司的资料文献都已经分装封存,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也用箱子整理好了,码在桌子上。我对这些东西并不上心,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就打算回去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iPod突然吸去了我的目光。那是个很漂亮的白色iPod,苹果公司今年的限量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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