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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盛世红妆_杨千紫【完结】(35)

  燕飞眼中却闪过一簇不甘与落寞,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啊,想那些劳什子做什么。”

  可就在这时,门口忽有公公来传话,道,“如歌,燕飞二位小主,静嫔娘娘有请。”

  我与燕飞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头诧异,这个静嫔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怎么会想要见我们?燕飞眸光一转,忙拿出一点碎银子塞到公公手里,道,“劳烦公公先去跟静嫔娘娘回话,我跟如歌换件衣裳,一会儿就到。”

  我与燕飞并肩走在通往静兰苑的小路上,我注目于身边的美景,燕飞却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衫和发髻,一副要去会qíng郎的样子。我用指尖推一下她的脑门,取笑道,“你啊,方才花银子打赏公公还真是为了换件衣裳。我还以为你是想找借口推脱呢。又不是去见皇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作什么呀?”

  燕飞推一推头上的簪子,正色道,“静嫔在宫里风头正盛,说不定这次是个机会,我怎么会推脱呢?我自知相貌平庸,可是也算不得难看,说不定能借静嫔的光见到皇上呢。”说到这里,她忽然侧头看我一眼,道,“如歌,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凭你的姿色,要见皇上一面总是不难。当初你怎么就不好好把握呢?”

  我看她那正色的样子,哧一声,掩口笑道,“燕姐姐还不知道我么?一介寒衣,哪来那么多银子给画师去?”

  燕飞刚想再说什么,却只见前方有个宫女服饰的小姑娘迎面跑来,一把拉住燕飞,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旁人,这才把我们拉到僻静的花丛里,急急地说,“燕飞姐,静嫔是不是要召见你们?”

  燕飞一愣,见她一脸急迫,也不由紧张起来,道,“是啊,我们正往她的静兰苑去呢。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姑娘压低了声音,说,“燕飞姐,同乡一场,我不能看你白白去送死,所以一听到消息就来了!这个静嫔最是迷信巫术,有个道士说她今年要有死劫,必须要寻替身才能避过。于是她就在临秀阁中找了两个属猴的女孩子,想从中选个最适合的当替身。没想到竟然是你们!”

  我一听,不由大怒,道,“好个静嫔,拉别人来替她挡灾,这算盘打的倒好!”

  燕飞凝眉想了一会儿,说,“替身是怎么个替法?会死人么?”

  小姑娘一急,拉住她的袖子说,“燕飞姐,做替身的要替静嫔不吃不喝三天三夜,昼夜不停地念经叩拜,这是为她祈福。然后再到棺材里躺一天,算是替她死过了。这样的折磨,一般的柔弱女子哪里挺得过去啊……

  我拽住燕飞的胳膊,诧异地看着她道,“你傻了?还真肯为她去当替身?装病不去就算了,她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燕飞定定地看我片刻,轻轻拂开我的手,道,“如歌,我说过这是个机会。你不去我不bī你。”她转身站在岔路上,回头看我一眼,道,“如果你我姐妹二人他日还有命相见,一定不再是今日这般寥落的光景。”

  三。{四张机。鸳鸯织就yù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chūn波碧糙,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念到这里,我忽然惊觉身后有人,急忙躲到岸边的糙丛里。}

  我茫然地走在林荫小径里,也不知自己身在哪里,蓦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的素白衣衫不知何时已被两旁的花木染红。除了领口处还有几处碎白,倒成了红衣了。

  我俯身将修长水袖浸到水里,轻轻晃动着。此qíng此景,我忽然想起旧时的一个诗句,轻声念道,“四张机。鸳鸯织就yù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chūn波碧糙,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念到这里,我忽然惊觉身后有人,急忙躲到岸边的糙丛里。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神色震惊地走到我方才站过的地方,茫然环顾一周,四下却空无一人。他轻轻回转过身,眉宇间由方才的震惊化作一丝失望和自嘲,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轻声叹道,“chūn波碧糙,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我一定是太想念你,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他声音里透着一种刻骨的相思和离愁,我的心莫名一酸,细看之下,那男子长得十分俊美,一双潋滟凤目竟是明艳绝伦。

  他是谁?又是将我认作了什么人?我微微愣住,手腕上却忽然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硕大的蚊虫正落在我手腕上,我吓得大叫一声,站起来拼命地甩着手,跳出藏身的糙丛好远,我才惊觉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bào露在那人面前。

  他看着我,定定的,表qíng愕然。眸子里又燃出那种神采,片刻间又化作一种癫狂和喜悦和疑惑,他走过来轻抚我的脸庞,手指冰凉,我闻到他身上高贵的熏香,他像是不敢相信,睫毛倏忽闭合,竟有一串泪水流淌下来,他猛地抱住我,喃喃地说,“这是梦么?我一定是在做梦吧……雪嬛,我好想你,好想你……”

  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对过我,我不由大窘,方寸已然大乱,极力挣扎着,说,“公子你认错人了,你先放开我……”

  他的泪沿着发尖落在我皮肤上,凉凉的,却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灼热和悲怆。这是一个男人的泪水。

  我愕然,不由抬头看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有那么深刻那么昭然的痛楚,我忽然心生不忍。莫名的,我的双手轻轻攀上他的背,不知是解释还是安慰,我说,“我是霍如歌,临秀阁未受封号的秀女。我不知公子是凭何身份出现在宫里,只是……一旦被人看到,说你轻薄后宫女眷就不好了。”

  只此一句,他仿佛骤然惊醒,缓缓松开我,眼中浮现一丝犀利,却仍是不愿相信,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你叫如歌,是临秀阁的未被封赏的秀女?”

  我一怔,点了点头。

  他叹气,自语般的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是她。……雪嬛若还在,也不再是这年方二八的青涩年华了。”说罢扬起唇角,俊美容颜浮现一丝冷笑,道,“段梅苏还没有见过你吧。”

  段梅苏,这个名字我反应了许久,才明白他所指的是谁,四下看了一周,惶恐道,“你这样直呼皇上的名讳,被人听到是要坐牢的。”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握起我的手,眼中有浓浓的神qíng,说,“你等我几日,我会跟段梅苏要了你。只是……在此之前,你不可以让他看见你。”

  我一愣,羞红了脸,心中却有些暖,可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模样的男子往这儿跑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抽回了手,却见他三品内侍噗通一下跪在那男子面前,恭敬道,“启禀宁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宁王?原来他就是那位三年前得罪过皇帝,被发配边疆镇守的俊美王爷么?听闻他跟皇上之间虽有间隙,可是皇上一直对他礼遇有加,任他南疆闭土封王,也不须常回京城的。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却向看出我的疑惑,温言道,“他是我的心腹,不碍事的。你先回宫,安心等我消息就好。”他无比眷恋地看着我,说罢转身离去,甚至根本不给我机会拒绝。

  望着他俊朗的背影,我心中一时心乱如麻。他是将我认作旁人了吧?

  chūn波碧糙,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可是,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一定会在下半生里好好待我,总比终老在这宫里qiáng得多吧。

  四{他定定地看了我很久很久,从深深的忧伤到深深的眷恋,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不受宠的小主,而是他所珍爱的一个世界。}

  墙里忽然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声嘶力竭,似是极为惊惧。我抬起头,原来自己低头想着心事,竟走到了静嫔的静兰苑。细细一呼,那声音竟有些像燕飞。我怎能置之不理,当下顺着声音跑过去,穿过一条小径,只见后花园的平地上立着一根柱子,燕飞被绳子缚在上面,旁边有个道士正对她毛手毛脚,我一惊,走过去大声喝道,“住手!大胆奴才,宫里小主你也敢动手动脚,不要命了么?”

  那道士面目可憎,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回身细细端详我的衣饰片刻,大抵料定我是个不得宠的,竟走过来捂我的嘴,说,“小娘子可小声点,燕飞小主的命就捏在我手上,惊动了静嫔娘娘就不好了!”

  我死命推开他,冷然道,“还不快放了她!你不知道滥用巫术是犯了宫规的么?”

  那道士见我不识相,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忽然扯过一根绳子来捆我的手,我吓得后退数步,胡乱摘下一只宫灯掷过来,柱子周围堆放着一些符纸和幡布,都是易燃之物。花园里一时火光大盛,道士急忙去救火,我趁乱解开燕飞,拉着她就往外跑,可是静嫔已经带着众宫人赶了过来,将我和燕飞围在中间,静嫔脸上露岀怒意,盯着我道,“好你个霍如歌,竟然在我静兰苑里放火!”

  我自知闯了祸,当下也不言语,拽着燕飞就往花园的后门跑去。不知跑了多久,燕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我回头奋力拉扯她,说,“今天要是不跑出去,我们就没活路了。”言语间甚是悲凉,却在步履凌乱间撞上了一个人。

  我回过头,只见那人一袭明huáng长袍,上头绣着二龙戏珠图样,栩栩如生,腰间系着蓝宝石佩带,华贵非凡。我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他俊美深沉的眉眼。

  我几乎晕獗,心想自己怎么会这么背,刚得罪了静嫔,现在又撞到皇上,真是十条命也不够我赔的。当下心念如灰,跪在地上也不言语。

  四下沉静了许久,我却在低垂的眼帘下看见一双镶金宝石乌黑缎靴,以及皇上明huáng垂地的衣角。他轻轻拈起我的下巴,幽深双眸中像是忽然间充满了暗涌,波涛滚滚,没有缘由。他定定地看了我很久很久,从深深的忧伤到深深的眷恋,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不受宠的小主,而是他所珍爱的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被他这种眼神惊住,半晌,只听见静嫔试探地叫了一声,“皇上……”

  他微一垂目,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懒懒瞥一眼静嫔,道,“你在静兰苑那些事朕也不是不知道,平素都由着你,现在怎么连火都烧起来了?”

  静嫔大骇,急忙跪地俯首,道,“皇上,臣妾也是为了您祈求安康,是她在我宫里放火,才……”

  皇帝眼中突然冷峻,静嫔素来伶俐,急忙噤声不遇。他眸光转缓,对静嫔吩咐道,“今天的事谁都不准再提。你先回去吧。”说着,轻轻抚起我,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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