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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请多指教_古灵【完结】(9)



 水仙顿时哑口无言。

 于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无比的偷盗杀人案,在他的明察秋毫之下,翻成了-兄夺产案。

 之后,那个被正牌凶手的儿子诬赖而背上黑锅的年轻人跪在阳雁儒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再无所事事的虚度人生,免得又被人家诬赖上了;而年轻人的老父更是跪伏在阳雁儒面前连连磕头不已,啜泣着说要为青天大人立长生牌位。

 可审案时没一分犹豫的阳雁儒,一碰上这种状况,却反而尴尬得满头大汗,最后还落荒而逃,看得水仙和左林大笑不已,唯有红凤冰冷如故。

 另一点教人佩服的是,他也非常公正细心!为了避免冤枉好人,时常熬夜一再仔细推敲案qíng,特别是为了公平起见,他也时时征询其它人的看法,因为他不愿意以个人的男xing偏执观念来断定女人的想法。

 「如果是-处在她的立场,玉姑娘,-会如何?」他不耻下问。

 很gān脆的,「我会杀了那个可恶的男人!」水仙不假思索地回道。

 忍耐地揉着太阳xué,「玉姑娘,她不会武功啊!」他提醒。

 「哦,对喔!那……那就跟她自己所招供的一样,趁他睡再杀了他呀!」

 「玉姑娘见过犯妇,-认为她像是那种会算计此等冷血计画的女人吗?」

 「呃……这个嘛!似乎……不像咧!那么……」水仙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会逃走吧!大概。」

 点点头,阳雁儒又转问红凤。「那红姑娘呢?」

 「走。」红凤冷冷地说。

 再次点头,阳雁儒又转回来对上水仙。「那么,如果是一个内向懦弱的女人,-们认为她又会如何?」

 「内向懦弱啊?唔……」水仙抓着颈子考虑半晌。「自杀吧!我想……啊,对了!」她蓦地朝红凤看过去。「红凤,-记不记得,在咱们住处的后山上有个猎户的妻子,她的qíng况好象跟这个女人很类似,对吧?」

 「是,她自杀了。」红凤面无表qíng地吐出一个简单的结局。

 「对,她最后自杀了,我一火大,还跑去阉了那个猎户呢!」水仙得意地说。

 眉宇一皱,随即又当作没听到,「那么,她是没有可能-夫的-?」阳雁儒再

 「-夫?」水仙抓着头发。「这个……应该不会吧?」

 阳雁儒又转而对上红凤冰冷的瞳眸。「红姑娘?」

 可这回红凤的回答却不太一样了。「bī急了,自杀;bī疯了,杀他!」

 阳雁儒猛一颔首。「果然!」

 「咦?你也这么认为吗?」水仙忙问。

 「是,我的确是这么认为,不过……」阳雁儒沉吟。「还有另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犯妇虽然仅是个村妇,可长相不差,是个相当惹人怜爱的女人。」阳雁儒思索着。「所以……」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几句话,水仙突然觉得胸口很不舒服,好象有一口气堵在那边下不去了似的闷得慌,可现在「悬疑故事」正进入最jīng采的「qíng节」,所以她选择忽略它。

 「所以如何?」

 「所以,若是有男人因为怜惜她而想帮她的忙,那也是不奇怪的。」

 「嗯!说得也是……咦,不对!」水仙马上又改口了。「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会冷眼看着她无辜坐牢!甚至被判死刑,却不挺身而出自首呢?」

 「唔……就是这点我想不透,因此……啊!左兄,」他突然又找上左林了。「麻烦你,明天到……」

 看那两个男人凑在那边神神秘秘地低语,好象刻意将她排除在外似的,水仙又开始觉得胸口不太舒服了,她嘟着嘴好半晌,蓦然哼一声就转身回房去了。红凤奇怪地瞧着主子的背影,不解空气中为何忽然出现酸味?

 这宗案子花费了比前几宗案子更长的时间去调查,然而,最终还是被阳雁儒挖出了实qíng。

 的确,就如红凤所言,女人被bī疯了就有可能会-夫,但是,在紧急关头上,隔邻那个因同qíng而生爱意的贩子,因为听见女人的丈夫喝醉酒在打老婆,本想赶过去阻止,却没想到竟看到女人拿着菜刀想砍醉倒在地上的丈夫,他赶紧把刀子夺了过来,可就在那当儿,丈夫突然醒转,而且一看到屋里居然冒出另外一个男人,不由分说的便怒骂着说要杀了jian夫yín妇。

 一阵混乱之中,也不知怎地,丈夫就突然倒下去死了,而那把菜刀上却多出了许多血迹。老实说!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就算真是被贩子杀死的,也能算是自卫,因为倒在地上的丈夫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镰刀。

 至于贩子为何迟迟不肯挺身而出自首?原因在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威胁独生子,若是他打算去自首,她就要先死在他面前!

 而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件案子其实有个目击证人!他把整个案件从头一丝不漏看到尾。但因为他原本是要趁女人丈夫在外喝酒时溜到她家去qiángjian女人,结果却意外看到了一桩惊心动魄的杀人案,又怕被凶悍善妒的老婆知道他打野食,所以才闷不吭声。

 可这一切,全都在阳雁儒耐心的抽丝剥茧和锲而不舍的追查下,一一翻到抬面上来了。

 头一回,水仙觉得这个男人还不算太白痴嘛!

 *****

 马湖府说小不小,可要说大也不大,但这毕竟是阳雁儒的家乡,再怎么小、怎么差,都是最温馨美丽的。

 可就因为这是阳雁儒的家乡,他也感到格外悲哀。不过十年光景,整个马湖府已经人事全非了。脸孔是陌生的、铺子是陌生的、房子巷弄也是陌生的,他连老家宅子都找不着了。

 在中大街最大一家酒楼的二楼临窗座位上,阳雁儒倚窗注视着远近街景,一脸的怅然,还频频喟叹不已。

 「好了,公子爷,喝酒吧!再叹多少气,不一样还是不一样啊!」水仙倒了杯酒硬塞到他手里。「要是真不甘心,不会把地买回来,重新盖栋一模一样的不就结了?」

 可阳雁儒还是叹气。「外表再怎么一样,过去的一点一滴也都找不回来了!」

 「那就别再去想了嘛!」

 「能不想吗?」

 水仙白眼一翻。「好好好,那你自个儿去想死算了,我啊!才不跟你在那边自己nüè待自己呢!」话落,她便招呼红凤和左林一块儿拚命吃,存心要教阳雁儒待会儿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他已经没得吃了。

 可吃呀吃的,水仙突然中途停止了筷子,眼角一觑,阳雁儒居然也拉长了耳朵,同样被邻桌食客的谈话吸引去了注意力。

 「……听说那位巡按大人厉害得很哪!不但破了许多宗悬案!甚至还翻了不少冤案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原以为又是个摆样的,可这回也许是来真

 的哟!」

 「应该是吧-过去那几位巡按大人总是敲锣打鼓、亲兵家丁一大串,又是旗帜间金饰银螭绣带什么的,明摆着就是要各地官府好好招待一番。可这位巡按大人可是真正的微服暗访,身边只带了两、三位护卫,除非他自己表明身分,否则没人知道他就是巡按大人呢!」

 「不只啊-我还听说巡按大人即使为了审案而不得不表明身分,也不准各地官府刻意招待,他只要粗茶淡饭即可,而且要送礼的一概不见,可要是有冤qíng,就算三更半夜他也会立刻爬起来收你状纸喔!」

 「是个好官啊!」

 「没错,是个好官,据说连潼川那个贪赃枉法的知县也被他报上朝廷去了呢!」

 「只不知他会不会来咱们这儿?」

 「要是早一点,还真是盼着他来,可这会儿就没差了吧?」

 「说得也是,反正魔面判官已经替咱们这地方的百姓除去了最大的祸害,巡按大人来不来的确是无所谓了。」

 听到这儿,水仙注意到阳雁儒的眉头悄悄打了个结。

 「你知道魔面判官?」

 阳雁儒瞥她一眼,又看回手中的酒杯。「谁不知道。」

 「那么……」水仙悄悄觑着他。「你认为他是正,抑或是邪?」

 转着手中的酒杯,阳雁儒沉默了好半晌,随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再问:「要听实话?」

 「自然!」水仙应道,顺便又帮他斟满了酒。

 阳雁儒又开始转着酒杯,神qíng有些矛盾。「照道理来讲,他是个既盗劫珠宝财物,又杀人无数的通缉犯,犯下许多不容于律法的事,依我的身分而言,实在应该极力去追缉他才是理所当然。」

 「可是?」

 阳雁儒苦笑了一下。「可是,一想到当年的阳家,若按律法而行,阳家理应乖乖受惩才对,不管冤不冤枉,毕竟龙懋德已经上报朝廷,而皇上也下了抄斩的旨意。可如此一来,我不就没了名目报仇,阳家不就得莫名其妙的白白牺牲了?」

 「总算你还不是很呆。」水仙喃喃道。

 「还有,这些日子来,翻了那许多冤案,我更是深深体会到,这世上的冤qíng愤怒和悲哀无奈实在太多了,朝廷的官员若帮不上忙,甚至来不及帮,那么,也只能靠魔面判官那种人来帮他们了!」

 水仙笑了,从碰上阳雁儒以来,她是头一回如同此刻般从心底笑出来,而且笑得如此真诚喜悦。

 「那么,你不认为他是邪道的-?」

 「并不……」

 跟变脸一样,笑容瞬间消失了,「你的『并不』是什么意思?」水仙冷冷地问。

 阳雁儒又仰口一饮而尽,可这回没人再帮他斟酒了。

 「我不但不认为他是邪道,而且很是佩服他,他是个真正不计虚名的豪杰,我……」他说得慢之又慢,好似很不愿意说出事实来似的。「很遗憾没有机会像他那样。」

 笑容立刻又飞回来了,酒杯也满了,而且,她还抓到了他的语病。

 「你很遗憾?为什么?」

 「我不会武功。」

 双眸在-那间亮了起来,「你是说……」水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是说,如果你也练过武的话,也会做跟他同样的事吗?」

 阳雁儒又静默了片刻,而后断然道:「我会!」

 两眼更亮,宛如暗夜里的寒星般闪着异样的光彩,水仙笑了,可这回她笑得含蓄多了。

 「其实嫁给你也不错嘛!」

 桂魄初生秋露微,

 轻罗已薄未更衣,

 银筝夜久殷勤弄,

 心怯空房不忍归——

 王维.秋夜曲

 其实嫁给你也不错嘛!

 她肯定是随口说说而已,绝对不是当真的。

 可这种话实在不适宜随口说说,或许她言者无心,可听者就无端被乱了心思了!

 若是在几个月前听到这种话,阳雁儒肯定会吓出一身冷汗,可这会儿,他听了却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份喜悦来,而且开始认真的思考着:待他报了大仇之后,是不是「应该」信守婚约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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