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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爱一个人_古灵【完结】(21)



 御花园北方的延晖阁里,如同过去个把个月以来一般,梅儿倚棂望着窗外,不言不语,一动也不动,如果没人理她,她可以这样从一大清早安静到入夜,就像一尊玉雕像。

 「梅儿。」

 悄悄地,一只老迈的手抚上她的头,她回首。

 「奶奶。」

 「梅儿,-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不能告诉奶奶呢?」

 因为谁也帮不了她。

 连皇太后都曾私下召唤她去「规劝」几句,要她别让皇上难做,更暗示现在太后尚堵得住珍格格的嘴,但若是她坚持任xing而为的话,难保珍格格不会大闹一场,届时头一个遭殃的必定是那个引起这桩丑事的男人。

 皇太后还警告她最好不要让这事儿传入庄亲王福晋耳里,否则以她那xing子,肯定会大吵大闹的qiáng迫庄亲王cha手管这件事,到时候事qíng一闹大,恐怕连庄亲王都逃不脱被惩处的厄运。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认命地接受这一切。

 然而一日日过去,她越是认命,心qíng反倒越平静;心qíng越是平静,她的脑袋也越清明,她的脑袋越是清明,她就越不想认命,因为不想认命,就突然想到:

 一定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让她摆脱这件婚事!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她努力去想,早晚一定能让她想出办法来。

 于是她开始想,每天一大清早醒来就开始想,想得忘了用膳,忘了睡觉,忘了一切。

 究竟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摆脱这件婚事呢?

 「也真是的,」见她什么也不肯说,密太妃愁眉苦脸的直叹气。「偏生-阿玛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坚持在-成亲前不让-额娘来看-,否则有什么心事,对着-亲娘总说的出口了吧?」

 听奶奶说的哀声叹气,梅儿不经意地瞥向密太妃,这才惊见奶奶竟似苍老许多,连背都驼了,心下不禁惭愧不已。

 她怎能让奶奶为她如此担心呢?

 于是,她立刻收起焦急的心qíng,刻意装出天真娇憨的模样,还可怜兮兮的嘟起了小嘴儿。

 「奶奶,您真想知道?」

 「当然啊!」

 「好嘛!那梅儿就告诉您。」很夸张的叹了口气,梅儿滑稽地皱皱鼻子。「老实说啊!这两年来梅儿玩得实在痛快,所以就开始不满足了!」

 「不满足?」

 「是啊!奶奶,梅儿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

 「这样啊……」密太妃想了一下。「可是应该都差不多吧?」

 「哪是,奶奶,差多啦!」说着,梅儿亲热地拉着密太妃一块儿到炕榻杨上并肩而坐,又把热茶奉上密太妃手中。

 「瞧,边疆各地民族的生活跟汉人、满人的生活习俗差好多呢,譬如水族,他们的新娘子是由哥哥背到夫婿家去的;还有蠡族,迎亲的新郎在新娘家门口就被水淋得落汤jī似的,一进门又被锅底灰抹得灰头土脸,面目全非的差点把新娘子给吓跑了,有趣吧?当时梅儿看了都快笑死了!不过最好玩的是……」

 她搬出所有经历过的趣事,再配合夸张的比手划脚,逗得密太妃笑得合不拢嘴,可自己心里却直泛酸。因为……

 即便是与奶奶相处的时刻,也仅余这时候了!

 乾隆二年十二月初四,乾隆册立嫡妃富察氏为皇后。

 三日后,乾隆先在保和殿里大宴额驸与王公大臣们,尔后,全副朝服朝冠的端柔公主向乾隆皇兄行礼拜别后,在侍女扶持下乘上彩舆,由内务府大臣以及十多位福晋命妇乘车随行,送亲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穿过北京大街到达隔着庄亲王府不过两条胡同远的端柔公主府--下嫁蒙古的公主在京都赐有府邸。

 鞭pào齐鸣爆响声中,超勇亲王策凌率领众子在公主府门前恭迎,公主踏着红毡进入府邸,jiāo拜天地后,公主被送入dòng房,额驸喀尔喀贝子却被兄弟们硬抓去宴席上灌酒,留下公主独坐chuáng炕。

 良久--

 「嫩古,嫩佳,额驸不知何时才会来,-们俩还是先下去歇着吧!我不需要-们伺候了。」

 「可是,公主,您饿了吧?要不要奴婢们先伺候您吃些点心再退下?」

 屋外,北风咆哮的chuī拂着,茫茫的雪花随风飘舞,气温寒冷得几乎可以冰冻人的血:而屋内,红烛泪流映照着典雅的布置,huáng铜小鼎冒着袅袅檀香,玉屏风上朵朵寒梅朵朵清幽,气氲沉静雅致,却少了一分喜气。

 「饿了我自个儿会吃,-们下去吧!」

 「是,公主。」

 摒退了两个贴身侍女,房内更显孤寂,红罗盖头巾下,梅儿不禁百感jiāo集地叹了口气。

 她不想嫁给承贝子,承贝子又何尝想娶她?

 一次先皇指婚,一次父母之命,承贝子娶进门的两任妻子同样不堪。车布登也曾告诉过她,承贝子满心不愿意又一次任人摆布,连娶个老婆也得由他人决定,可是皇命难违,他比谁都怨忿皇帝有事没事又为他指什么婚,但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她不觉同qíng起承贝子来了。

 第一任妻子蛮横霸道,第二任妻子任xing自私,没想到第三任妻子又让他娶到一个心里恋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真是可悲!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必须是在这种双方都不赞同这件婚事的qíng况下,他才有可能同意她在前儿夜里才想出来的办法。

 一个他能够摆脱她,而她也能够摆脱他的办法。

 这个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更不难,只要有点耐心,再加上一点演技,这就足够了。

 首先,他们必须先作两年相敬如宾的假夫妻,两年后再给她来个「因病过世」或「难产而亡」,甚至「喝水噎死」、「被豆腐砸烂脑袋」都可以,随他掰,届时两人便可以得回自由各寻所爱,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唉唉!她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不,这是承贝子想到的,是他用来解决他第一任妻子的问题的办法,他应该不会反对再用一次吧?

 想来是不会。

 思量至此,梅儿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

 现在只等承贝子回房,她就可以马上跟他提出这个办法,然后两人一致同意,一拍即合。

 问题就解决了!

 她想得太美好了!

 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她的额驸竟然不是单独一个人进新房里来,而是一大票人一窝蜂拥进来。

 居然有人敢闹公主的新房?!

 更糟糕的是,她的额驸竟然喝醉了,醉醺醺得连路都走不稳,虽然她看不见,但可听得清楚一个沉重不稳的脚步声从右边晃到左边,又从左边摇到右边,摇来晃去晃得她头都昏了。

 不仅如此,他连话也讲不轮转,舌头大概已经大到够塞住他自己的喉咙,而且八成连眼睛也看不清楚,因为他一直在喃喃抱怨他的新房里为什么溜进来那么多只猴子?然后忙着赶猴子出去,滴溜溜转了一圈却差点让自己跌出去。

 「公主嫂子,真对不起,老大好象很高兴,多喝了几杯……」

 老大?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名词很熟悉?

 「明明是大家一起硬把他灌醉的嘛!」

 「闭嘴,老八,没事少多嘴……咳咳,不过请公主嫂子放心,老大喝醉不会大吵大闹,他很乖的,顶多睡上一、两个时辰便会清醒过来……啊!等等,老大,别那么急着爬上chuáng嘛!又不是狗,来,你得先用秤杆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红巾,哪!秤杆给你,拿好……唉唉!老大,不是那里,那是老四的肚脐,上面一点,上面一点……太上面了,老大,那是老七的鼻孔啊……」

 她差点笑出来,忽地又闻一声惨叫,然后是呛咳声。

 「老……老大,你gān嘛戳我喉咙?」

 接着是爆笑。

 「老大……别……别痒我肢胳窝了好不好?」

 跟着是呻吟。

 「老大,这是我的屁眼啊!」

 最后是叹息。

 「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老大,哪,这儿……别晃啊,老大……不对,是这儿……对了,对了,来,慢慢来……」

 终于,红罗巾被掀开了,梅儿惊异地瞠大眼瞧着chuáng前一大堆人,全是男人,而且都很年轻,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个个笑咧了嘴,特别是那个最小的,拚命对她挤眉弄眼,像只猴子似的,滑稽又可笑。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正面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一看清那男人的模样,梅儿的下巴猛一下掉到地上去,两颗眼珠子瞪得比龙眼还圆,比见到狗长出猪脑袋更震惊、骇异,又无法置信。

 端整的贝子朝服朝冠,满身的酒味,英挺不凡的俊容红通通的,还-着两眼拚命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脑袋摇来晃去,如果不是两个年轻人扶着他,他早就晃到茅坑里头去了。

 「喂!老大,还不快向公主嫂子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那男人困惑地瞥向身边的人。

 「对,你。」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老婆。」

 「哦!那……我想想……」

 个个年轻人都窃笑不已。

 「啊!对了,我是喀尔喀贝子博尔济吉特?承衮扎布,是……是……奇怪了,我是谁的儿子……」

 爆笑。

 「啊哈!我想到了,我是超勇亲王策凌和固伦纯悫公主的儿子,今年……今年……咦!我几岁了?」

 有人笑到地上去了。

 「二十八岁!」

 「没错,没错,我是二十八岁,然后……然后……我要不要报祖宗八代?」

 每个人都捧着肚子笑到快喘不过气来。

 「够了,够了!」

 「够了?」

 「够了,该喝jiāo杯酒了。」

 「喝酒?没问题,再来三坛也行!」

 再次爆笑,这回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谁跟他三坛啊!他以为现在是要跟老婆拚酒吗?

 梅儿傻傻地看着他豪迈的一口喝下,也茫然地跟着喝下自己这一杯,然后听他没好气地咕哝。

 「真小气,就这么一小杯!」

 此起彼落的「我阵亡了」声中,那位领着弟弟们闹新房的人才呻吟着连连挥手,嘴笑酸,肚子也笑痛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行了?」

 「行了。」

 「很好。」

 「好」字一出口,承贝子便笔直地往前倒,梅儿连惊呼都来不及,他就朝她身上垮下来,好象山崩似的把她压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

 简直不敢相信,他当她是chuáng吗?还是当他自己是棉被?

 更不敢相信的是,他才刚倒下来而已,居然已经在打鼾了!

 还有那些家伙,他们居然在某人一声吆喝之后,各自潇洒地拍拍屁股全走光了,任由一个醉瘫了的男人睡在她身上,而且在她耳朵旁边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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