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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笼里的暹逻猫(下)_古灵【完结】(9)



 他甘愿守在夜丘整整九年不离开,就为了等她?

 她无法理解,只不过是一时迷上她而己,短暂的迷恋总是有清醒的时候,但他却执着了整整九年,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正式道过别,所以他终结不了这段迷恋吗?

 「雪侬。」

 不知何时,埃米尔悄悄来到她身后,双臂亲昵地环住她的腰,一阵甜蜜的温暖立刻包围住她,她轻飘飘地倚入他怀里,贪婪地品味散发在空气中的愉悦。

 「嗯?」

 「九年前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头一次见到你,我就迷上了你……」埃米尔低沉地呢喃。

 「我知道。」日记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不知道才怪。

 「但当时我以为只要能够得到你,很快就可以抛开对你的迷恋了……」

 「这我也知道。」她也认为应该是如此,特别是经过了九年的分别之后,他早该将她抛到宇宙另一头去了,谁知他竟然……

 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埃米尔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上,嗓音轻柔如丝。「那一夜风雨中,你bī使我发泄出心中的怒气,当风雨停歇时,你也抚平了我心中的bào风雨,当时我就明白,我不再迷恋你了……」

 「……」是吗?那他gān嘛守在夜丘等她九年?

 「因为我爱上了你,雪侬,这就是我忘了告诉你的事。」

 他……爱上她了?

 乍闻这震撼xing十足的告白,雪侬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是激动、狂喜——按照以上的顺序各三秒钟,但不到十秒钟,qíng绪忽又急转直下,一路狂泄到冰点以下,狂喜化为惶恐、慌乱、骇异——同时发作,她猛然回身推开他,好像被人自身后捅了一刀似的,一时失措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不对,他怎能爱上她,他爱的应该是另一个女人呀!

 然而眼见埃米尔总是深沉不可测的眼神因她拒绝的姿态而流露出受伤的表qíng,显然他是真的受到伤害了,才会突破他钢铁般的自制而显露出来。

 这个成熟的男人依然有他的弱点啊!

 「埃米尔……」她不由吐出叹息似的呢喃,僵硬的身子悄然融化,坚qiáng的意志又迟疑了。

 她主动趋前环出双臂圈住他的腰,眷恋地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好一会儿,再徐徐仰起脸来与他四目相对,晶莹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难以割舍的痛楚刺穿了她的心,理智与感qíng在脑中激战。

 「雪侬?」他俯下唇来覆上她,声音低哑而饱含无限柔qíng。

 「你……」她忧愁的轻叹。「不能爱上我啊!」

 「不能?」

 倘若埃米尔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没有在历史上留名,也没有留下任何纪录的阿猫阿狗,她就不需要这么在意,在发现自己怀孕当时,她一定会设法说服自己,既然他只是历史洪流中一粒无关紧要的小砂子,可有可无的小卒子,那么她跟他搅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十世纪也罢,十九世纪也无所谓,只要影响不了历史就没什么关系,然后,她会被自己说服,纵容自己顺着感qíng而行。

 可是……可是……

 「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

 她能说吗?

 如果可以,她全心全意希望能够抛开一切顾虑,放纵自己的感qíng,爱他、陪伴在他身边,直到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

 如果他只是历史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的话。

 但事实偏偏不是,虽然他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可是在勃艮地的地方xing图书馆里还是找得到有关于他的纪录——因为他是康帝酒园历代主人之一,虽然不多,毕竟还是有,而且纪录上还明载他曾经闹过一件丑闻,既然有纪录,那件丑闻便非发生不可,因为有纪录的历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如果只是一般xing的绯闻,影响也大不到哪里去,重点是,他是爱上了一个女间谍。

 不用怀疑,只要跟「间谍」这两个字搭上边,无论发生任何事肯定都是超大条的,就连打个喷嚏都可能把凡尔赛宫chuī到北京去,否则以这时代的cháo流,已婚男人另有qíng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太可能闹出什么丑闻。

 除非那个女间谍牵扯上什么大事件。

 而一八五七年正是好战的拿破仑三世在位,八九不离十跟战争有关系,即使她万分痛恨必须眼睁睁看着埃米尔和那种肮脏事扯上关系,但那是历史,不是小学生写作文可以随心所yù想修改就修改的,无论是好是坏,都只能按照既定历史去走,不然她gān嘛这么辛苦的压抑自己的感qíng?

 但现在他竟然说他爱上她了,难道她终究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历史,造成历史的变动,成为改变历史的大罪人?

 上帝,历史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大变动吧?

 搞不好是扭转了某场决定xing的战役,譬如英法联军被打败了,或者奥地利在义大利打了大胜仗,也可能法国会打赢普法战争,结果好大喜功的拿破仑三世继续做永世不朽的革命皇帝,还有四世、五世、六世……直至征服全世界……

 见鬼,不会这么恐怖吧?

 不不不,不会的,或许埃米尔只是自以为爱上她,但总有一天他会碰上命中注定的女人,当他爱上那个女人时,才会发现此刻他对她的爱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最好是这样!

 「埃米尔。」

 「嗯?」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当他真正爱上那个女间谍时,他就会明白了。

 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所爱的男人也能爱自己,她也是,但事实是,她不能享有这种奢求。

 谁让她和他是分属于两个世纪的人呢!

 雪侬担心雅克会闯祸,没想到先招惹上麻烦的却是她自己。

 不过说是麻烦,其实也不真算是麻烦,真正的问题是会牵连上埃米尔,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

 「希金,请帮我准备马车,谢谢。」

 「请问夫人要上哪儿?」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能躲开埃米尔就行了!

 倘若他没说过爱她,即使分开是必然的结果,她依然渴望能够把握这难得的机会,珍惜与他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浓醇的qíng意,美妙的回忆,不管经历的时间多么短暂,都会在她心中逗留一生一世。

 但他说了。

 不为她自己,只为了他,为免他愈陷愈深而惹来更多困扰,她不得不忍痛放弃与他相处的机会。

 不过晚上睡觉时是绝对避不开的,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去睡,甚至跑去和雅克窝一chuáng,埃米尔还是会走遍天南地北去找到她,然后大剌剌的把她扛上肩,在她的尖叫声中捉回他chuáng上去玩一场两人都爱的翻滚游戏。

 好吧,晚上避不过,起码白天要避开。

 于是,几天后,趁埃米尔一大早就到公司去处理公务,而雅克又和伊德躲进地窖里「评监」埃米尔的藏酒,雪侬决定溜出门去走走,不到睡觉时间不回来,这总该能避开埃米尔了吧?

 「呃……我想去看看结婚礼服fèng制得如何了。」

 「那么,夫人是要敞篷马车?」希金细心的再问。

 雪侬不耐烦地拉拉裙摆,不经意露出硬纱衬裙的jīng致蕾丝。

 就算要出门,不管流不流行、时不时尚,她还是不想把自己关在鸟笼里,不然光是想坐下就可能先趴到地上去找金子,或是转个圈就把一旁无辜的小弟弟、小妹妹撞到艾菲尔铁塔上去放风筝,那可就jīng采了。

 她可没计画要替鼻子做整型,或被告随身携带凶器!

 「那还用说,这么热的天气关在厢型马车里,等我回来时早就焖到熟透了,再洒点调味料就可以给埃米尔做晚餐的主菜了,你认为如何?」

 「谢谢夫人,不过先生吩咐过晚餐想吃小牛ròu。」希金一本正经的婉拒了。

 这家伙不会是从英国来的名牌管家吧?

 「请等一下,那家伙又是gān什么的?」雪侬怀疑地指指那个刚爬上马车后仆人座的家伙。

 「索瓦老爷的随从亨利,暂调至夫人身边供夫人差遣。」

 「不需要吧?」

 「这是规矩,请夫人莫要推辞。」

 见鬼的规矩,根本是多事,可恶,下次她要从后门偷溜!

 「请告诉我,希金,这时候哪里最热闹?」

 「中央市场。」

 「是喔,那看过礼服之后,我就顺便上中央市场去逛逛吧!」

 马车离去,悄悄地,大门口竟出现了应该早已出门的埃米尔与雅克,父子俩的表qíng同样奇妙,清清楚楚写着yīn谋两个大字,法文的。

 「你确定是今天吗,雅克?」

 「请不要问我这种事,爸爸,应该问你自己的记忆力如何才对吧?」

 「不过,如果爸爸的记忆力没有凸鎚的话,这至少可以保证妈咪非再来一趟不可了!」

 在拿破仑的钢铁雨伞型中央市场于二十世纪六O年代被搬迁至南郊之前,巴黎市内最早清醒的区域,毫无疑间是中央果菜市场。

 清晨三、四点,市场的搬运工、批发商和订货商等就已在市场内忙碌的穿梭来回,由于出门前多半只吃了一些咖啡和面包奶油,他们的工作又十分消耗体力,因此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便需要来顿够结实、够分量,又简单又便宜的大餐补充一下能源,不然市场还没打烊,他们就得先暂停营业了。

 雪侬就在大家捧着餐盘大快朵颐的时候来到中央市场。

 「原来这就是拿破仑的铁伞市场,的确……」她好奇的东张西望,随从亨利尽责地尾随在她身后。「嗯嗯,挺有风味!」脏乱嘈杂得很有风味。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鱼腥膻和羊骚味,满地黏糊糊的脏水,一脚踩下去总伴随着咕叽咕叽的配乐,顺便溅起几道疑似谋杀后的血迹,那些捧着餐盘聚在一起的工人却似一无所觉,兀自大口喝酒、大口吃东西,一连拉开大嗓门出口成「脏」的闲聊,豪气gān云,气势磅矿,标准十九世纪巴黎低下阶层风格。

 「他们在吃什么?」

 「多半是廉价的蔬菜和较不高尚的动物部位。」

 是喔,蜗牛就够高尚了!

 「譬如?」

 「牛颊ròu、牛肚、羊肚,猪脚羊脚,公jījī冠,或者公羊的骄傲。」

 「公羊的骄傲?」都被吃光了,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就是公羊的……」亨利用力咳了两下。「那个!」

 见亨利说得不太自在,眼神还游移不定的飘到两旁去流làng,雪侬脑际灵光一闪,豁然恍悟,差点笑出来。

 「喔,那个『骄傲』!」

 「呃,对,那个骄……咦?卡帕娜夫人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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