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普得知消息后大笑,“还是父亲厉害,那些人装腔作势,即便手里还有些盐,对我们也造不成威胁了。”
谢笙心里不安,不知为何,自打瀛莱山开始售盐后,这股不安就未从心头消除过。他想了再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小公子,您不觉得奇怪吗?太子、吴王都在瀛莱山,旁人不说,就太子身边那秦傅可是出了名的耿直君子,可这回却是未有半点动静,这很反常。”
“没有盐可用,他有什么好抨击的?他能参谁?而且他如今是少詹事,已不是言道六部的人了,他以什么名义抨击?且父亲信里也说了,这些日子朝堂里颇不安省,说是要与北契谈盐道的事,可这明里暗里不就是冲着我们谢家来的?有人在朝堂里说了话了,他何必再提?叔父,你就是想太多了。那盐矿我去看了,他们那器物看着是比咱们的好,能聚集的乡民也多,可他们再有本事,盐井也不可能一日凿出来的。所以啊,您就放宽心吧。别看买得多,可需要的人也多。你都不知雪花盐现在有多紧俏,京城简直是供不应求。咱们倒手一卖,不出两月,便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进手了。”
他说着便笑了起来,略带着几分得意地道:“这伙人似也不通经商,或者我也该赞他们一句实诚,还真有几分仙家怜悯众生的味道。这点,叔父应比我清楚。你看他们刚来,就会拿粮食和盐去救济那些泥腿子呢。”
谢笙苦笑,“公子,难道您忘了上回他们是怎么坑我们的?那伙人没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有时形势比人强,就算机关算尽,可气运在我们这边。他们想站住脚,就得不停拿盐来解决盐荒,即便他们解决了,咱们还可以从粮下手。”他摇着扇子大笑了起来,“百年来,我们能在乱世中活下来,不就因为我们有盐、有粮吗?乱世之世,有粮就有兵,也不知祖宗们怎么想的,以咱们谢家的实力便是想一想那位置也是可以的。可惜咯……”
他摇着头,一脸遗憾,“不然我现在少不得也是个亲王,而瀛莱山那两人怕是要给我捧脚。”
谢笙脸色大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是看不起天子,心里也经常笑天子粗鄙,但是毕竟已问鼎天下了,这等话哪里敢真的说出来?而且坐那位置有什么好的?流水的天子,不倒的门阀,这嫡家小公子当真是被宠坏了,没脑子,嘴也是个没把门的。
“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他忙道:“要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呵,有人想做明君,有明君便有谏臣,父亲经常反驳天子的话,可天子从来不放心上。唉……”他叹息,“可惜就出身太差了,不然看着还真像个明君。”
谢笙忽然悲从中来。
主君如此傲慢,难怪会教出这样的儿子。再想想自己那儿子,忽然心里安慰了点。虽也蠢,但好歹听话。被打了一顿,已经老实了不少。但想想自己跟谢家割不断的关系,他便无比悲伤。
主家出了这样的人物,这家还能好吗?
大批的瀛莱山雪花盐被运往京城,而当大部分盐到达京城时,瀛莱山再度挂牌卖盐,售价:150文一斤!
这消息顿时如一颗陨石般,将整片地区都砸得闹腾了起来。
150文,而且还是敞开供应,瀛莱山疯了?
而亲自押着盐前往京城的谢普听到这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癫狂大叫,“他们哪来的盐?那盐井进度极慢,在里面干活的乡民得了些好处,可说得明明白白的……”说到这里,他似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不过一群泥腿子,地里刨食的穷鬼,哪可能这般忠心?我可是让人给了好些银子,足够他们富贵过一生了。定是假的,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弄出盐来!”
来禀报的狗腿哭丧着脸,“公子,笙老爷连夜派人快马赶来,马都跑得吐白沫了,还带来了亲笔信,是他老人家亲眼所见,真有盐卖,真的是150文一斤!咱们亏了,两万多石盐,可是咱们250文买进的啊!”
“不,不会的……”
谢普只觉脚下发软,人晃了两下,可转念一想,便又道:“咱们前面赚了。对,咱们前面赚了,只亏个一百文一斤没什么的。最多,最多就是不赚。”
“你这样想就对了。”谢若的声音响起,“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慌什么?”
“父亲!”
如看到黑夜中的光明一般,谢普忙上前,激动地道:“您可是有法子应对?”
“呵……”
谢若笑了两声,“你太爷爷在世时也遇见过这般难缠的人。那人啊,也跟这伙人一样,端得是伪善。拿着粮想跟我们争,结果呢?他当初就是咬牙搜集了一批粮,咬牙亏本卖,呵呵,最后怎么样了?这天下的粮还不是在我谢家手里攥着?你再回去,带上钱,150文一斤?呵……”
他看着谢普,冷笑着道:“敞开卖是吧?那就有多少就买多少!老夫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盐多还是我们谢家的钱硬!”
第33章
一场雨后, 秋老虎的威力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