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瑶忽然怒道：“我没哭！”
她现在敏感得很, 心里明明很难过, 却又推不开他的手, 一边唾弃自己唾弃得不行，另一面却像是隐君子不管不顾, 她想, 要是这世界有专门勾引人的神, 那肯定是眼前这个了。
花神温柔点头：“我知道。”
石瑶坚持将上次哭的事情归结为心情不好，也致力于让他这么认为，于是板着脸道：“女孩子哭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受伤了会疼哭，被人拒绝了会恼哭, 骂人骂不过也会气哭, 你要是再凶我，我还会被凶哭！”
花神认真说：“我不凶你。”
石瑶佯装自己的玻璃心是颗钻石心：“你可以凶。”
花神：“对不起。”
石瑶又被他突然的道歉搞得心头一跳, 感觉自己像恋爱中的小姑娘控制不好情绪乱发脾气, 男朋友只能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地让步, 她连忙说：“不不不，你没有对不起我。”
花神放过了她的手，石瑶松了口气, 可下秒那口气又把她吊在半空，花神突然伸手拂住她的脸, 那张俊美得不行的脸在缓缓靠近她，红色还未褪去, 带着点让人无限遐想的欲色。
他执着问：“那天，你为什么哭？”
语气温柔得像不忍吓到一只淋了雨跑到屋檐下躲雨的流浪猫。
石瑶还想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可他越靠越近，近得能看到他眼睛中的自己，仿佛下秒就会通过神术从眼睛里窥探到她的心里话，叫人忍不住想要躲避。
没成功。
脸上的手指动了动，温柔地摸她眼角，像是帮她擦不存在的泪水般，成功让石瑶停住所有动作。
仿佛透过皮肉骨骼，那只手直接抚摸到她心脏，有种穿透灵魂的悸动感，将她辛苦雕砌的围墙随手推到，只剩狼狈的残垣，挡不住任何诱惑。
“告诉我为什么哭？”
石瑶动了动嘴唇，小声说：“我害怕。”
花神摸摸她的脸安抚：“诅咒对人类没有影响。”
否则不会将捕获诅咒的事情安排在声势浩大的请神仪式上。
石瑶：“你呢？”
花神耐心解释：“染上诅咒的是木神，我同他力量本源相同，能比其他神明更敏锐感知他的存在，就算逼近也能提前离开。而且河神和财神计划周全，河神去瘟神那里要来千方珠，它能封印诅咒和神明，我不会没事。”
石瑶抓住花神垂下的衣袖，张了下嘴，在他眼神安抚中才继续问：“我到处都到不到你，找到你时看到影子扑向你，我以为……你会死。”
那种后怕仿佛水汽浸入皮肉，流淌在大脑血液骨骼里，让石瑶提到便会记起她以为花神死掉时的感受——五官失去感知，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就好像她也死掉了。
可是怎么会呢？一个人死掉，另一个人怎么会死？
她将自己关进房间的那几天，一直在反思，她知道自己喜欢花神，很喜欢很喜欢，可怎样的喜欢会让一个人死掉，另一个人也活不成。
太可怕了。
爱上一个人，太可怕了。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喜欢很脆弱，她的勇气是被他的纵容和温柔催生的，她的每一步胆大妄为，都是他护着走出来的，所以她的喜欢，也是他默许的。
她想，我喜欢你，而你允许我喜欢你，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
可突然，她所认为的纵容只是她的误以为，多惨啊，她就要交出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却发现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石瑶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计划周全退路完美，却闭口不言，可我不是代理花神神使吗？我喜欢你啊，那么担心和害怕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你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会担心，还是觉得我担心也无用，所以不告诉我？”
花神：“你是担心我哭的？”
石瑶拉下脸上的手：“你觉得我不该担心？”
她的语气带着不曾有过的锐利，就像即将被伤害，所以要先竖起利刺威吓一番。
花神没被威吓到，而是缓缓放下心来，弄明白石瑶为什么哭后，那股总是让他不自觉焦躁的情绪被抚平，他神情越发温柔，反过来牵着她的手，耐心十足：“我对你说过。”
在石瑶否定的眼神中，花神说：“请神时我在你耳边说，一会儿别害怕，我去下就回。”
石瑶停顿两秒，笃定道：“我没听到。”
花神也停顿两秒，认真说：“我在你耳边说了。”
两人面对面陷入回忆，可当时的场景太过混乱，石瑶又被慌乱和不安笼罩，对很多细节记得并不清楚，但她绝对没听到花神的话。
房内突然一道闪光，接着是雷声隆隆，石瑶随着巨大的动静望过去，一道雷电劈过苍芎，撕开天空般。
一个荒谬又可笑的念头浮现。
石瑶沉默了会儿，问他：“你说话那会儿，是不是，正电闪雷鸣？”
花神点头，但他还没想出问题在哪里。
石瑶又问：“你能从雷声中听出人的说话声？”
就在这时，天边雷电轰轰，盖住石瑶的声音，但她看到了花神点头。
石瑶再次沉默，憋了会儿没憋住：“你难道不知道人类没法从嘈杂声中听到每一个声音吗？雷声那么大，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是在我耳边说也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