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几步,又停住回头道:“阿菀,你也要保重。李洪此人性情暴烈如火,之前已经因我而迁怒于你,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姜菀笑了笑:“裴姨放心,我会多加提防的。”
裴绮眉头却没松开,低声道:“阿菀,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卷入了一桩事情中?”
“裴姨也听说了?”姜菀轻叹,“那些日子店中的生意受到重创,好在如今我的冤屈应当已尽数洗刷干净了。”
“那件事是不是和俞家酒肆有关?”裴绮的语气却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姜菀默了默,说道:“当事人是陈让,从前是我阿爹的徒弟,后来投奔了俞家酒肆。”
“我听说,自打出了这事,永安坊的俞家酒肆生意也受到了影响。”裴绮道。
姜菀颔首:“确实如此。只因那陈让几日前在俞家酒肆门前大闹了一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是受了指使才做出此事。”
她此话一出,却见裴绮的神色更忧愁了,便问道:“裴姨,怎么了?”
“阿菀,”裴绮握住她的手,“李洪与俞家酒肆的一位管事很是熟识。我担心,那管事若是因自家生意萧条而迁怒于你,再与李洪勾结,意图对你不利。”
姜菀秀眉微蹙:“裴绮知道这位管事叫什么吗?”
“他叫卢滕。如今永安坊内俞家的分店便是他在管理。”
姜菀忆起当日去县学应征时,那个与陈让站在一处的男人,陈让唤他“卢掌柜”,想来就是此人了。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小心谨慎的。裴姨放心。”
裴绮又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往苏颐宁的院子去了。
姜菀平复了一下呼吸,边往外走,边想着她的话。若真如裴绮所言,这两人简直就是定时炸弹,充满危险。可偏偏人在暗处,她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闷闷地叹了口气,心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松竹学堂因是园子改建,因此学堂内有不少假山流水和大大小小的亭子。姜菀快到松竹学堂出口时,恰好经过一处假山,隔着假山,隐约能看见一座小小的亭子,里头坐着两个人。
姜菀没在意,正往前走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夫人怀着身孕辛苦,咱们快些回府吧。”
另一个忿忿的声音道:“我不辞辛苦地走这一趟,结果却是无功而返。都怪这个不识好歹的苏颐宁!”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姜菀下意识停住了步子。紧接着是一个声音安慰道:“夫人莫要生气。您也是为了她好,谁知这苏小娘子不知这其中的利害,辜负了您和郎君的一片好心。”
想来又是那个日日催着苏颐宁嫁人的嫂嫂吧,姜菀暗自摇头,并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便欲提步离开,蓦地听那个声音道:“你上回无意中撞见的那个年轻郎君是谁?他与阿宁是何关系?”
那婢女道:“我不知那人是谁,但总觉得他与苏小娘子相识已久。当日七夕时,我在兰桥那里看见小娘子与他站在一处,当时不曾放在心上。谁知后来,那人又来过几次学堂,听说他每每与小娘子私下会面时,房外一定会守着几个看起来武艺高强的人,不准其他人私自靠近。”
那妇人啧了一声:“难道这阿宁不肯嫁人,竟是与人有了私情?倒是我小看她了。”
那婢女迟疑道:“我总觉得,那郎君不是寻常人。”
“待晚间我向郎君打听打听,这会子还是先回府吧。”
姜菀听到这里,不想多生事端,四处打量了一下,便藏在了假山后,待那主仆二人离开才慢慢走出来。
她摇了摇头,心想难怪苏颐宁常年起居在学堂不肯回府,想来是不耐烦听这些人的聒噪。
不过,她们所说的那个神秘人,又会是谁呢。
*
天气愈来愈冷,各坊内一些小巷内的乞丐的日子也越发艰难了起来。由于永安坊多是显贵之家,因此有不少乞丐会趁着坊门开启时来到这边沿街乞讨,坊门关闭之前再离开。若是碰上心情好又出手阔绰的人,便能得到相当可观的银钱。当然,也会有屡屡遭人白眼的时候。
“去去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路对面,一家食肆的店主厌恶地向着乞讨的人摆了摆手,不准那人在自己店门前停留。即使此时已经即将到关坊门的时候,店内并没有什么人。
那人伸出脏兮兮的手,里面躺着几个铜板:“我不是来乞讨的,我......我有钱,我可以买。”
“谁要你的脏钱!你走不走?若是不走,莫怪我拿扫帚撵你!”那店主喝道。
乞丐无奈离开,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艰难地走开。他目光望向路这边的姜记食肆,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不断冒出的热气,想起方才受到的叱骂,百般犹豫后还是抵不过腹中的饥饿,慢慢走了过去。
食肆这边,姜菀正在收拾小吃车。今日店中主推的菜品是卤香无骨鸭掌,骨头脱得很干净,吃起来香而不腻。
忽然,一只黑乎乎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把她惊了一下。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店家,还有没有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