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连忙鞠了一捧水泼到已经熄灭的火堆里,连泼好几次,待地面湿漉漉彻底没了隐患,她才放下心来。
离开前,她想挖个坑把鱼骨埋起来,卫大虎拦住她:“会有小动物来河边喝水,留着给它们吃吧。”
“嗯。”桃花便把几条鱼的鱼刺都拢成一堆,方便小动物们吃。
卫大虎瞧见她的举动咧嘴直乐,他媳妇就是心善,生怕它们吃个骨头还得四处寻觅,干脆给拢一起,可是给它们行方便了。
等她弄完,卫大虎带着她继续上山。
从小溪到瀑布上方,按照卫大虎往日不挑地势的豪放走法,他会选择直接从瀑布旁边的一处陡峭崖壁凭借蛮力攀上去,方便得很。但眼下带着桃花,攀崖显然是不行的,只能走另一条山路。
桃花不知还有“近道”,她埋头跟在卫大虎身后,一张脸因攀爬山路累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入脖颈,消失在粗布麻衣里。她的衣裳已经湿透,若此刻停下来拧动一番,指不定能拧出一摊水来。
脚底已经麻木,桃花只能跟紧卫大虎,听他嘱咐避开脚下这里,小心头顶枝丫,即便此刻已完全深入林间,她也已经完全顾不上害怕。
太累了,属实太累了,她整个人已疲乏至极。
松鼠在林间穿梭,瞧见两个人类,几只松鼠站在树干上,叽叽喳喳朝他们投掷榛子。它们掷完便躲,树叶窸窸窣窣响动,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桃花一脸稀奇望着树干上来回穿梭的小松鼠。
这一路上,她见过长着长长尾羽的野鸡从草丛里快速飞过,见过被惊动到四处乱窜的野兔,甚至在穿过一片小密林时,见到了一条挂在树枝上的蛇,只是还未等她惊叫出声,便被卫大虎用棍子挑下来,反手就抓住七寸给捏死了。
后者是他今日的第一个“战利品”,蛇胆是个好东西,有些人就喜欢这玩意儿。
可桃花实在接受不了要装野果的背篓用来放这么个东西,她害怕得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卫大虎只能把蛇扔了,还扔的远远的,安慰她:“媳妇不怕,我扔了,不放背篓里。”
桃花仍心有余悸,盯着他的手掌:“你、你扯把野草把手搓一下。”竟是连他抓过蛇的手都受不了。
卫大虎弯腰拽了把野草使劲儿搓手,等掌心都搓出绿色的汁儿了,桃花才放过他。
卫大虎瞅了眼已经见不着影子的银子,在心头狠狠叹了一口气。他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媳妇知道他有“掏洞”的爱好,下次再寻摸到那些个大家伙,决计不能再往家中拿。
他实在担忧,怕媳妇会吓到离家出走。
就这般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桃花感觉再走下去她的腿要断了,眼下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在她终于快要坚持不住时,终于听见卫大虎说:“到了。”
心头那股气顿时一泄,桃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抬头望去,本以为能看见一颗结满野果的大树……
卫大虎是这般和她说的,那野果树又高又大,上头结满了果子,甜得比镇上卖的红糖还喜人,鸟雀整日站在枝头啃食不停。
结果呢?结果呢?
果树呢?
桃花要崩溃了,果树没有看见,眼前倒有一间黄泥茅草屋,院里野草肆意疯长,荒芜死寂,瞧着许久不曾住人。
卫大虎扭头望过来,桃花实在累得慌,预想中的果树没瞧见,失望夹杂着深深的疲惫,她实在没忍住脾气,几欲咬牙:“这是哪里?”
她幽怨的语气落在卫大虎耳中就跟猫叫似的,他长臂一伸揽着她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桃花干脆就靠在他身上,跟在他身后进了这杂草丛生的院子。
卫大虎推开腐朽的大门,进了屋顶漏光的堂屋,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凳子,扶着桃花坐下:“坐下歇息歇息。”
桃花歇息片刻,心头的火也悄悄散了去。
卫大虎径直打开侧屋的门,他在屋内造出一堆动静,桃花在外头听着响,不知道他在里间干啥。见他这般犹如进了自个家般熟稔自在,她突然福至心灵:“大虎,这是咱们在山上的家吗?”
她记得卫家二十年前是山上的猎户,既是猎户,在山上总有个家吧?
“嗯。”卫大虎说话间,手头拎着一把大弓走出来。
他们家真是和“野兽为伴”啊?这间茅草屋和他们家几乎一模一样,桃花在山脚下都日日担忧会有野兽下山袭击,她不敢想象住在这里,月初成婚,她能不能活到月尾。
这屋子怕是都不够野猪拱一下。
爹和已经去世的爷,他们是真的勇猛啊。
感叹间,瞧见卫大虎手里的大弓,桃花眼睛瞬间直了:“哪、哪来的弓?”
卫大虎伸手往后一指:“那儿。”
桃花起身走到他身边,见屋里唯一的一张床被挪开,露出床底的深坑大洞。
坑里埋着一个大木头箱子,桃花走近才看见箱子里放着好几把大小不一的弓,寒光凛凛的大刀,一堆箭头,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铁制品。
桃花瞬间寒毛直竖,她条件反射四下张望,一脸防备。
他们在深山里,周围除了林子就是野兽,活生生的人只有卫大虎一个。虽然她只是一个无知村妇,但她也晓得朝廷对铁制品的管制有多严格,箱子里这些物件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百姓能拥有的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