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好事。”殷玄烛沉吟片刻后，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已经能够预判君凛要在那日前往山门，我们不就更容易能躲过他了？”
温眠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
“对啊，你说得没错。”温眠只觉得豁然开朗，“如果他要堵在山门处，我们避开山门离开，不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皆觉得这个计划也没有那么难了。
温眠兴致勃勃地又从柜子中取出一堆竹简，悉数放到了桌子上。
“阿烛，我会给你最好的秘籍。”温眠因为自己的计划而振奋，在那些竹简中挑挑拣拣起来。
“距离山门大选还有一段时日，我可以给你秘籍，这样你我都可以在这后山修行。”
温眠想到丹朱庭，黓海还有西域，对未来的日子越发憧憬起来。
她絮絮叨叨起来：“外边可不比长留山，危险多了去了。好在我前世帮君凛默写不少心法，现在恰巧能给你用上，你记得好好修行，到时候我们才不会再被人欺负。”
殷玄烛安静地看着她忙活，忽然学着温眠的动作，也伸手拍拍她的头。
温眠想得太过理想化，竟然疏忽掉他如今的身份。
他之所以被称为废灵髓下仆，自然是因为……他没有可以用来修炼的人族灵髓的。
异色瞳能证明他的血脉一半来自于妖族，一半来自于人族。当初他看到夙野荒原的妖族发疯发狂后，也曾想过封闭自己的妖族心脉，只修行人族仙法。
可是事与愿违……他自己本身的灵髓，后来在一场魔族过境中彻底毁去了。
前世的他天真愚蠢，当真以为勤能补拙，可经历过温眠的身死后，他已经知晓，没有机会便是没有，要想变强，他只能走妖修这条路。
可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意味着，距离彻底疯魔不再遥远。
心脉的修行便是如此，越是攀登，越是离理智遥远。
但是他如今微微俯身，就能看见温眠眼中的无限希冀，仿佛已经能映射出两人离开长留山的未来。
温眠只知晓他筑基，却不知道是用何种术法筑基的。
但光是看着那双热忱的眼眸，殷玄烛就很难将这个真相告知对方。
如果这样的真相只会让温眠眼中的光芒消失，让她的愿望再度落空，那么隐瞒下来，也是好事。
“我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她，彻底断掉因果。”殷玄烛有些悲哀地想。
可是将温眠孤身留下，或是交予其他人保护，殷玄烛都不放心。因此这次回到长留，他并立即去与温眠汇合，而是又去了一趟后山禁地。
反正不论如何，最后让温眠离开长留山，获得自己的自由，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是他一定会做到的事情。
“你觉得我的计划怎么样？”温眠已经絮絮叨叨讲完西域的风景，尚在歪头看他，似催促他答应下来。
殷玄烛微笑起来，最后温和又笃定地朝着温眠点头：“好，我们一起。”
第38章 长留未留（十四）
两人就出逃计划讨论许久, 这才发现外边已是入了夜。
殷玄烛如今能名正言顺地和温眠天天待在一起，心情自然愉悦，到了饭点时, 是由他去接应下仆，结果在看到送来的寒酸饭菜后, 差点就把那个下仆打了一顿。
还是温眠好说歹说劝住他，这才叫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说了句“等我”便跑出去了。
等到他回来, 手里竟然托着一片宽大绿叶，肘间……还夹着一只昏死过去的鸽子。
温眠默然：“……这鸽子似乎看起来是信鸽。”
殷玄烛不答, 邀功似的伸出手来，将捧着的东西递给温眠。
只见那宽大柔软的绿叶上还带着露珠, 里边被安安分分包好的, 正是一串饱满紫红的葡萄。
温眠爱吃什么, 他就这么记了两世。
于是温眠就释然了。
反正这长留山信鸽千千万万, 少了一只，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吧……
两人开开心心地在炉子旁边围了圈干果红枣，悉数被烤得热气腾腾, 又架起锅开始熬鸽子汤来。
只不过如今天气已是盛春，两个人忙里忙外半天, 俱是热得额角鼻尖都湿漉漉地沁出汗水来, 也不知晓在如此燥暖时节喝汤，夜间会不会流鼻血。
“那我们把计划倒推回开头, 如今最重要的，则是让君凛替我解开捆仙绳。”温眠大汗淋漓地喝着鲜汤, 口齿不清地继续道。
殷玄烛亦是大快朵颐，接嘴道：“或者只要我的实力能修行到比君凛还要高的境界, 这绳索也定然能解开。”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捆仙绳的法则很简单，境界更高的人能将境界低的人禁锢，而一旦有修为更强的人介入，先前的法则就不攻自破，捆仙绳主动易主。
但温眠等不了那么久。
她放下碗筷，叹了口气：“阿烛，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现如今我们不清楚重生后的君凛，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寻找替身，再加上芝容身死，我总觉得……继续以温眠替身的身份待在此处，会遭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