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正飞速思索着,想到此处又不禁一愣——她为什么要去除掉那些傀儡?若是脱困,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所以……为什么会想到要去除掉那些怪物呢?
又是为了谁的安全为动机,去除掉傀儡呢?
温眠自己都有些困惑了。
而现下刑夙月身边也有些许变化。
方才刑夙月的手臂强行突破帷幔,这才唤醒温眠。而如今那些黏住刑夙月的帷幔缓缓也变成猩红色,血一般往下淅沥淌下。
刑夙月脱困之后,在半空中一个扭身,跃上了塔楼的顶部。
温眠面容沉静地看着她落至自己身边,甩甩手上残存的粘腻液体,语气也恢复了正常:“这些牙齿上有倒钩,我一时下不来。”
“你别动。”刑夙月低低道,“如果强行脱困,你肯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那能怎么办?
温眠眨眨眼:“上神印记能保佑我置死地而后生吗?”
“……”刑夙月无言地望着她,“你是有上神印记,不是就成为了上神。更何况连三上神死了都没法复活的。”
那看来这印记的威力也没想象中的大。
不同于方才对强权的执念,现在清醒过来后,温眠瞬间对自己的灵髓失去兴趣。
她斟酌着开口:“我刚才——”
“没关系,小眠儿。”刑夙月一边努力去掰开那些尖齿,一边学着温眠的口吻,“你那是登阶前的心魔,并非你真实的想法。”
心魔?她又要登阶了?
温眠蓦然失笑,前世拼尽全力也换不来一个筑基,这一世却能顺风顺水地连连登阶,很难说不是上天给她的补偿。
或许正是因为见她前世含冤而死,这才给予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呢?
不过这些想法玄而又玄,温眠很快就不再去纠结了。
她定定心神,看着刑夙月不断拿本命长剑去砍吊钟上的尖齿,如今吊钟被她一把捏死,刑夙月再去攻击也不会受到影响了。
等到那些紧紧扣合的尖齿都被砍断,温眠整个人都脱力往下坠来。
刑夙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很果断地将她按在自己肩头,开始从收纳囊中掏灵药。
“你得尽快治疗,如今唯一有可能死在黑水城的人,只有你了。”
温眠听得默然,忍不住反驳:“符婴还在引怪呢。”
“你担心她?”刑夙月将药粉不要钱似的撒在温眠的伤口上,“她可比你聪明多了,定然不会让傀儡靠近分毫的。”
温眠如今才缓慢地感知到浑身剧痛,失血导致她昏昏沉沉的,看东西都有些晕眩,只能闭目颔首:“那就好。”
刑夙月猛地转头,紧张道:“喂,你现在可别睡觉啊。”
温眠含含糊糊地回答:“嗯嗯,没睡呢。”
刑夙月一听就知大事不妙,毫不迟疑地从收纳囊底部取出一粒莹白药丸,眼都不眨就塞入温眠口中。
“尽管放心吃,这是刑云宫每个弟子都会有的续命神药。”
温眠服下后的确舒服了些,还有力气追问:“你们刑云宫吃这么好的?”
刑夙月冷笑:“想多了。只有通过出师试炼的弟子才有这东西,仅此……”
她的话戛然而止,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些老不死的抠门得很,没通过出师试炼的人,要么直接死在险境,要么重伤幸存,也得不到救治而亡。”
温眠眼睛疲惫地一闭一合:“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了,我记得你在神火城还算克己复礼的。”
“经此一事,我相信没人能继续克己复礼下去。”刑夙月冷道。
“我那哥哥从小就视我为眼中钉,幼时还只是使绊子,见父亲确实不喜我,这才兴致缺缺地放弃。可就因为我修为比他高,天赋比他强,可能会在山门大选中优胜于他,便要从中作梗,将我流放到这西域死城,打定主意要让我死在这里。”
刑夙月质问道:“你说,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要如何?”
温眠扯扯嘴角,露出个淡笑:“自然恨死他们了。”
“那可不是。”刑夙月目光转冷,沉声道。
温眠已经很困了,但想起什么后,又开口问道:“那你,还要继续为刑云宫效力吗?”
她似乎看见刑夙月开口欲言,但或许是药的原因,浓烈的睡意潮水般袭来,令她根本就没听清楚一个字,直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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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度醒来,温眠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地下室中,身下是干燥柔软的棉被,旁边还有着温水和湿帕,显然在她昏迷期间,自己被旁人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