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如何。温眠十分尴尬,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
姒袅见将她骇住,这才笑得前俯后仰:“我骗你的!只是觉得你这问题问得不好,不开心了,便打趣一下你。”
“这样吗?”温眠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忐忑,“我不知是哪句让姨母不高兴了?”
姒袅彻底卸下一派之主的姿态,抬起浅葱似的长指,朝她指指点点:“就是关于子嗣这句。”
“我不愿纠结于情爱,不愿和一个男子诞下子嗣,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姒袅仰头将茶水喝尽,看上去像是在饮一杯烈酒,“我的妹妹因为深爱你的父亲,这才香消玉殒,我不愿为了一个男人,变成那样。这也是我将你带回雨师泽的原因。”
温眠迟疑道:“你是不愿看到我为了殷玄烛……”
“不,不是的。”姒袅摇摇头,打断她,认真地望入温眠的双眸,“我是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强,越来越强,就算是没有了殷玄烛,你亦是可以在这世间活得很好。你可以选择去爱他,也可以选择不爱,而不是没了殷玄烛,你就什么都做不了。”
温眠听得怔住,久久不能回神。她还……从未听到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姒袅最后又笑:“当然,若是他当真爱你,肯定也不愿看到你为了他寻死觅活的。”
温眠听她说起殷玄烛,心里又有些难过:“我当初不告而别,或许他在怪我。”
她在这五十年,从未和殷玄烛取得过联系,也不曾想过要与他联系。
毕竟……她并不知晓要如何解释当初在秘境中的不告而别。
在那场秘境之灾过后,姒袅便公开宣称她是雨师泽的继承人,这个消息本足够惊动天下,可秋家被妖族灭门的惨案实在过于骇人听闻,因此反倒没有让多少人注意到雨师泽这边的动向。
唯独君凛,屡屡上雨师泽拜访,说是想见温眠一面,到了最后甚至被逼急了,直接说想上门提亲。
姒袅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他。
听到君凛提亲被拒后,温眠还担心过此人会怒火中烧,来找雨师泽的麻烦。
而姒袅在知晓她的担忧后,只冷笑一声:“雨师泽可不是灌湘岭那种落魄走狗能比的,我一句不同意,他又能奈我何?我们眠眠怎么可能嫁给那般名利熏心之人?”
……不得不说,姒袅对君凛的看法还是极为准确的。
于是温眠在心神不宁几周后,见当真没什么动静,就将此事忘在脑后了。
后来,她听闻白帝身殒,君凛成了长留山的掌门,新一任白帝。
再后来,她听闻仙门在君凛的号召下着力调查秋家的灭门惨案,要查清真凶,全境通缉犯下血案的妖族,斩首示众。
可就在君凛宣布此悬赏任务的当天,更惊煞世人的消息传来。
秋家灭门案嫌疑最大的,便是当初在沵茵秘境中解除封印的妖主拓跋越。在那夜幸存的修士都对其有过指证,说他设下陷阱意图虐杀修士,为这数百年的封印展开复仇。
这便导致拓跋越顺带顶了刑云宫和灌湘岭的罪,被认定秘境中所有事情都为妖族所做,灌湘岭本就元气大伤,如今仅剩老弱病残尚留岭中,无人会怀疑到他们头上,而刑云宫……就是彻底地全身而退了。
但就在君凛宣布悬赏当天,夙野荒传来情报,解封后的拓跋越竟然在新一任的妖主决斗中输了。
输了妖主决斗,便要禅位给胜者。
而那赢过拓跋越的,竟然还是在人族领地都有所耳闻过的名字——殷玄烛,当初在仙门大选中赢过“拂晓晨星”君凛之人。
新任执政的少妖主雷厉风行,很快便将夙野荒中的已然四分五裂的各个势力聚集在一起,意图率军南下。
温眠一边听着外界传来的消息,一边没日没夜地修行。漫漫长夜之中,对殷玄烛的思念都化作心魔,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她。
“我说过不会离开他,却两次都没有做到。这对于他来说,便是最严重的背叛了。他若是当真率军南下,应当是下定决心要了断人族因果,再不愿与我扯上关系。”温眠垂着眼睛,看似在笑,却显得格外悲切,“那我……就是人族的罪人啦。”
姒袅最不愿看到她这般模样。
当初姒婳为了秋彦雅哭哭啼啼的时候,她放任自家妹妹去了,可结果如何?
不管怎样,同样的事情决不能在自家乖乖侄女身上再发生一次。
思及此处,姒袅从旁边拿过酒来,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说:“你又不是没长嘴,到时候就说是我棒打鸳鸯好了。”
温眠听得忍不住笑,温柔地看着她:“怎么是姨母的错。姨母爱我,我怎会不知晓。姨母如何待我,我看在眼里,我亦是……以同样的感情看待姨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