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们根本就不知晓这些,如果当时是我在长留山下,肯定是不会对三上神动手的。”
“没错!我们是无辜的啊!体内的灵髓,是我们自娘胎就带出来的,跟三上神有什么关系?这罪名,说到底,不还是当初那些人犯下的么?”
每个人都在反驳,眼神也开始一瞥一瞥地去看站在祭坛中央的白颂年,但又没一个人敢一语道破。
君凛冷冷看着这场景,慢条斯理地开口,将人们丑恶心思上的最后一层面纱揭下:“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我们……光风霁月的白帝殿下么?”
他抬手指向白帝,终于弯弯嘴角,露出恶意的笑容来:“你当初被三上神救下,是你一个人承了上神之恩。但你选择将此事广而告之,这是一罪。”
“当你的子民谋划虐杀三上神时,你并未阻止,这是二罪。”
“当三上神中计而来,你没有报答恩情,反而眼睁睁看着他们身死,这是三罪。”
“等等,魔族诞生的真相还没有证据——”温眠察觉不对,立马想要打断。
但她身旁的殷玄烛紧握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朝她缓慢地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介入。
“为什么?阿烛?”温眠茫然地看着他,“你也……恨着人族吗?”
当她看到镜玉中的陆吾伤痕累累,最后只有一丝神魂逃出生天时,她的心都快揪起来,恨不得能穿越回远古时代,亲手去救下他。
所以……若是殷玄烛恢复记忆了,他合该是要憎恨所有人族的。
他如今若是想要白颂年死,自然就不愿温眠再替白颂年说话。
是这样的吗?温眠望着眼前神色莫测的男子,如今从对方口中听不到一句话,也从对方面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因此她也再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这个瞬间,她恍然觉得殷玄烛离她好远。
此时君凛那边已经加快了语速,不给任何人再打断的机会,拔高声线道:“罪名种种,不都是在你白帝身上么!你如今却混淆视听,试图将此罪推诿给所有的人族,到底是何居心!”
有君凛的断言在先,别的修士自然也有恃无恐起来。
“是啊,这不都是白颂年犯下的错么?魔族肆虐东陆千年,都怪他才对!”
“白颂年!魔族过境杀人无数,这些年你都不会愧疚吗!是你害了人族!”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什么白帝,君凛不才是现在的白帝?他白颂年算什么?”
“说到底,君凛殿下不会是发现了白颂年此人阴险歹毒,才宁肯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也要将之绳之以法?”
“难道是我们错怪了君凛?”
温眠再也坐不住了,以剑长指君凛,怒喝道:“你们是都魔怔了吗!先前追杀你们的魔物,不都是君凛放出来的吗!同门的尸体尚在身侧,你们怎么还替这人面兽心的东西说起话来!”
马上便有修士反驳道:“可如今这事能比吗?魔物产生的根源在于白颂年,难道不该先定他的罪?!”
“此事尚有蹊跷!真相未明!”温眠再度怒喝,可已经竭尽的灵髓如今一阵阵发痛,令她眼前眩晕发黑,也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
她晃晃闷痛的脑袋,努力还想劝说,却只见一道寒芒从面前划过,就冲着自己的心脏逼近。
她怔然睁大双眼,竟看到是庄明音以左手持剑,如今一水剑光正迎面向着她刺来。
殷玄烛在此刻动了,抽出长匕上前,轻而易举便将庄明音的长剑挑飞,翻腕将匕刃落在庄明音的颈处。
殷玄烛的眼中动了怒,方才须臾,令他瞬间想起前世温眠死前的场景,当即便要将庄明音的头颅斩下来。
温眠忙拉住他,却听庄明音不畏不惧,直言道:“温眠,你应是懂我的。”
她眼中一片清明,很是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也绝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仙门的继承人,向来要在少数人的牺牲,与多数人的牺牲中做出选择。若是杀了白颂年,能让上神的诅咒消失,那便这样做吧,这已经是能救下苍生百姓,最简单的做法了。”
温眠在此刻蓦地也想起前世,庄明音在杀她之前,也曾提及过,只有她和君凛结为夫妻,才能将仙门的作用发挥至极致,才能带领东陆走向更好的未来。
这个人,从前世到今生,哪怕经历的事情已经截然不同,她也是从未变过的。
但是——
温眠亦是,从前世到今生,都从未变过。
温眠眼神转冷,掷地有声道:“魔族的来源并未查出,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眼皮下,被不明不白地审判断罪!”
她这句话显然是将自己推至仙门百家的对立面,原本对她心怀感激的修士们,望过来的眼神中已经渐渐浮上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