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温眠垂下眼眸,亦是不再靠近殷玄烛的身侧,只轻声说了两字,便走至队伍最前方去了。
——她并不知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身后,殷玄烛是如何眷恋地望着她的背影,又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
君凛虽这一世行事古怪,但在长留山还是颇有威望,如今叶风和要光明正大带一群人入住前峰,恐怕解释起来就困难了,因此他还是将众人安排在后山小院中。
“我就是和这个地方脱不开干系了是吧。”温眠咬牙切齿道。
叶风和也没辙:“没办法啊,我总得去先给前峰弟子把事情给捋顺吧?不然看我带你们回来,还以为欺师灭祖的人是我呢。”
刑夙月和符婴倒是对此处接受良好,饶有兴趣地四处查看。
“小眠儿,这就是你一直住着的地方?看上去也没那么糟糕嘛,清静。”
刑夙月颔首:“冬日里或许会有些冷,但平日的气候,可比刑云宫正殿都好多了。”
庄明音倒是不客气,自己便寻了那偏僻的别屋,倒头舒舒服服便睡着了。
温眠满脸复杂地看着这群已经四散开来的人,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后山小院也可以如此热闹。她前世只当这个小院是囚笼,破败不堪,严寒难耐,是一辈子的噩梦,可没想到这些仙门嫡出继承人,竟对此处如此接受良好,甚至还有心情夸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她也不禁重新打量起周遭,忽觉身边一切……似乎确实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她好像当真已经从前尘旧事中,走出来了。
“你好?我今晚睡哪里?你来安排吧,但尽快,我就要昏过去了。”巫颉的声线打断温眠的思考。
温眠一侧头,便看到巫颉眼珠子往上翻,马上就要往后厥过去的模样,吓得赶紧大喊:“阿烛,快来帮我扶住他!”
符婴更是紧张,发出尖锐爆鸣:“哥哥!!”
殷玄烛转瞬即至,轻易便将巫颉扛在了肩上。
“不是,这样他或许更难受……算了,你把他送进主屋去睡吧。”
“那你呢?”殷玄烛没动,问询地看着她。
温眠耸耸肩:“我又没受伤,今晚在树下打坐即可,正好替灵髓疗伤。”
殷玄烛点点头,大步流星地就扛着巫颉进了主屋。
这番闹腾差点把温眠心脏都吓骤停,见到巫颉安安生生躺在床上了,才松了口气。
人多起来了的确不太一样,整个院子住满了她的亲朋、故人,就好像大家从来都和和睦睦居住此地,从不曾有何烦恼一般。
温眠这般想着,便自顾自笑了起来。
入夜后,温眠不顾众人的劝说,当真便坐在院内,升起篝火以照明,打算盘坐在老树下休养生息。
她在哪儿,殷玄烛自然是要跟在哪儿的,因此亦是坐在树下休憩,顺便还就着篝火烤了两根玉米。
玉米的香气很快蒸腾出来,温眠没了打坐的心思,便从他手中接过,大快朵颐起来。
这场景颇为像两人前世相处的片段,温眠啃出来的玉米梗整整齐齐,但殷玄烛吃相很差,往往将根玉米啃得乱七八糟。
不知现在的殷玄烛,是否还是那般毛毛躁躁呢?
可等到温眠抽空一个抬头,却见殷玄烛依旧拿着完好无损的玉米,低垂着眼睛没有要吃的意思,看上去十分心事重重。
自从殷玄烛觉醒后,他便仿佛变了个人,情绪凭空消失,对人族动向都冷眼旁观。他像是当真又成为了千万年前的上神,与天底下的万物都隔着深不可测的沟壑,令温眠也再看不穿他。
他是记恨人族吗?温眠心中升起疑问。
但在她忧心的时候,殷玄烛蓦地又转回头来,他应当是没有料到温眠还在注视着他,望过来的眼神没有隐瞒,尽是温柔和眷念。
两人视线相触,皆是一愣,殷玄烛更显慌乱,忙又挪开视线去。
温眠心底便有数了。
她倾身上前,径直拉住殷玄烛的衣襟,强迫他不能转移目光:“你在隐瞒我什么!”
殷玄烛便装不出先前维持的冷淡模样了,失措地望向温眠,嘴微微张了下,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温眠现下十分冷静,继续道:“我们不是曾经约好了么?不会对彼此再有任何隐瞒。阿烛,你为何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玄烛简短道:“或许,知晓真相对于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温眠不甘示弱地直盯着他:“那你为何如此执着地要让东陆的人知晓真相?”
殷玄烛便又答不上来了。
眼见温眠还要继续追问,天际却蓦地有一道猩红闪电划破夜色,赤电直直朝着两人背后的老树劈去!
殷玄烛眼疾手快地护着温眠躲开闪电攻击,低声道:“是君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