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听到这里,便有些理解来使们所说的“福气”了,也不奇怪这次悬赏任务有那般多人响应,还能从世间各地带来那般多的女子。
等到所有人都来到殿前,君凛和叶风和便先行退下,似乎是去向白帝禀报情况。
而这些女子则被下仆安排着站在殿外,整整齐齐地站成几排,就似立了无数面镜子,横竖左右皆为同一张脸。
温眠特意选了最角落的地方站着,她前边的女子身影较她高些,也不知心中如何想法,在站定后还要微微垫脚,几乎将温眠全部挡在阴影之下。
这次前来的女子们虽也有同她一样不情不愿的,但对进入大仙门充满期待的亦是大有人在。
且不提她前方试图遮挡竞争对手的女子,就连她身边……
温眠侧头望去,见那女子穿着一身轻薄白衣,鬓角散落几丝碎发,恰到好处地遮在微红眼尾上,眼波流转自带泪意,颇为楚楚可怜。
似乎察觉到温眠的视线,那女子满是哀怨地望过来,惊得温眠浑身一悚,赶紧转回头去。
看到自己这张脸做出那般表情,温眠还是有些不适应。
就在此刻,整个大殿蓦地安静下来,齐齐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同时低垂下头,下意识做出一个臣服的姿势来。
就连温眠都觉得脑海中空白一瞬,等到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垂首看着地面,像是在躲避什么危险。
她不解地缓缓抬头,却根本没瞧见大殿上有任何异常。君凛和叶风和依然不见踪影,周遭只有两三下仆尚在,殿前空空荡荡,连长留山的紫底云纹旗都静止不动。
明明是连风都没有的平静之地,可所有人表现出来的却像是在畏惧,仿佛头顶已经高悬看不见的长剑,随时都能洞悉他们的内心,直刺下来。
而再过片刻,温眠就明白过来众人这下意识的举动源自于何。
穿着紫袍的白发男子从殿前的蜿蜒石阶缓步而来,云海低低伏在石阶表面,使得温眠几乎看不见对方的脚,只觉得那人是涉水前行,宛若仙人。
她前世身受重伤时,对白帝曾有过惊鸿一瞥,自然能从那头白发就辨认出来人。
不过就算不看对方容貌,光是这人未到威先至的实力,就足以叫所有人明白,来人便是长留山的坐镇之主。
霜发男子灵识极其敏锐,几乎在温眠朝他望去的瞬间便察觉到视线,玄玉般的眼眸一转,精准便锁定至温眠身上。
温眠当即凛然,赶紧躬身低下头去,一是害怕方才的直视惹白帝不悦,给自己招惹祸端;二则是担心自己被白帝引起注意,万一被留了下来,那就再插翅难飞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叶风和适时上前两步,开口道:“师尊,殿前便是如今寻到的,所有长得相似的女子。”
白帝的视线从温眠身上挪开,淡淡道:“你禀告给本座做什么,又不是本座选,给你师兄说去。”
君凛听后露出个些许为难的苦笑,张口欲言,却又被白帝打断。
“阿凛,现下最重要的事,是阻止你堕魔,其他的都无需多言。做你该做的便是。”
这番对话他并未避讳殿前所有人,因此听在众人耳中,便大致能猜出,这寻找替身的主意应是白帝擅作主张,替君凛下的决定。
如此一来,君凛“情根深种”的传言就更是被落实了。
但温眠眼观鼻鼻观口,对君凛那爱在心口难开的神情十分厌烦。
其他人是不知晓,但作为前世和君凛长年打交道的结契妻子,温眠可还算是摸得透这人的习性。
那些看似无奈的苦笑,垂怜众生的悲悯,只不过都是对方的假象,为的还不是几分虚名。
光是前世他下狠手杀了叶风和一事,都足以叫温眠戒备不已。
现下君凛一番话都被白帝堵回来,自然师命难违,不好推脱,率先朝着殿前走去。
白帝像是嫌弃他走得慢,还伸手一推,将君凛往那群女子中间推了个趔趄。
离君凛最近的女子掩唇笑了起来,略带羞怯的目光落至君凛英挺的面容上,又急急别过脸去。
温眠记得那个和她一样被从西域带回的女子,之前在码头上,她分明是见对方不情愿来东陆的,没想到见到君凛那张宛若大杀器的脸,她就立马反水……
不过她没有得到叶风和的提点,自然不知晓君凛要找的“温眠”从不会做出如此动作,因此君凛低低朝她道了声抱歉,便径直往下一个走去。
那女子的脸色瞬间变白了,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处没有入君凛的眼。
来自西域的少女口直心快,情急之下竟颤着嗓音问道:“妾身瞧过那画像,妾身应是与画像中女子容貌最为相似的,为何……君凛公子不愿选我?”
君凛被她突兀叫住,竟也不恼,回首时眼神诚挚得能打动天地:“抱歉,你笑起来……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