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恍然大悟。
长留山前峰的下仆大多是照料弟子起居的,个个懂事会看眼色,更有甚者还有灵髓在身,长留山肯定不会放人。
但后峰之内就不同了,这里的下仆大多是从东陆各地寻来的,或病或残的废灵髓下仆,前峰的弟子们瞧不上眼,因此只会在祭典等重要仪式上,叫几个去补充人员空缺。
这样的废灵髓下仆,少一两个,根本不会引起注意,如果温眠向叶风和求助,想来叶风和会答应她。
“然后,等到我下山时,就能带上你一起走了。”温眠欣喜拍掌,“每个下山的女子都会从长留山这里得到酬劳,以示抚慰,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就可以了。”
她最后一句说得暧昧,温眠自己尚未觉得,可殷玄烛听得耳根子痒痒,忍不住抬手揉揉耳垂,偷偷瞄了她几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眠解决心头大事,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对了。”温眠这才想起什么,从收纳囊中掏出那只被烤焦了的蛊虫。
她在拿出的时候没怎么小心,朝着殷玄烛刚一摊开手掌,那只蛊虫的后壳就非常酥脆地断裂开来。
温眠:“……”
她连忙将蛊虫翻了个个:“还好,腹部的字还能看清。”
“这是什么?”殷玄烛凑过去看。
“就是在院子中攻击我的那东西留下的,那东西全身皆黑,面容也看不明晰,只能辨认出是个人影,但在我祓除掉它之后,就掉落了几只这样的蛊虫。”
她说着又侧头去瞧殷玄烛:“或许是芝容不小心闯入禁地,释放出了什么邪物,你这段时间也要小心。”
殷玄烛却是摇摇头,皱紧眉去拈起那只蛊虫细看:“不是放出了什么邪物。”
温眠有些惊奇:“那还能是什么?你知晓些什么情况吗?”
“这世间人族,唯有灵魄被魔障污染,才会在死后化出怨魂,停留在死地附近祸害无辜之人。”
温眠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芝容的灵魄被魔障污染了?”
她说罢又觉得匪夷所思:“可这里是长留山境内,怎么可能会有魔障?”
在这混乱世道,魔族随处可见,但魔障可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导致东陆大乱的魔障和邪祟都是从三上神的尸骨中诞生出来,邪祟沉入黓海海底魔化深海游鱼,魔障则分散于东陆各地,收集人族灵魄化为魔族。
五大仙门常年会派弟子下山消除散落各处的魔族,这都很少会碰见魔障本身,却没料到……长留山内就有其踪迹。
如果被揭发出来,恐怕长留山会成为仙门之耻。
殷玄烛沉默片刻:“我怀疑……长留山也不知晓禁地内存在魔障。”
“怎么说?”
“虽说白帝发布勒令,如今长留山宵禁严苛,但在白日时,还是会有许多前峰弟子,分批进入后山进行清扫。如果禁地内当真有魔障,白帝不会这么放心自己的弟子们来到后山,除非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这些弟子死。”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长留山为白帝亲手缔造的大仙门,他殚精竭虑千百年,怎么可能会亲手毁去它?
温眠点点头:“所以,只能说明,就连白帝都不知晓这场血案是由魔障造成。若非我碰巧对上芝容被污染后的灵魄,这件事就会以芝容擅闯禁地,失足跌落悬崖为终。”
整件事情推理到这儿,反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温眠实在不解:“那这魔障到底是如何潜伏在后山禁地的呢?”
殷玄烛却是蓦地僵住身子,盯着那蛊虫的腹部,许久都没回话。
“阿烛?”温眠等待良久都没等到答复,关切地朝他望去。
这一声呼唤才叫殷玄烛堪堪回神,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我知晓为何芝容的怨魂会找上你了。”
他一字一顿地继续道:“因为你,是长留后山中,她唯一信得过的人。”
“怎么会?”温眠惊讶地笑起来,“她一直拿我当情敌,恨不得杀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殷玄烛摇摇头,示意她仔细去瞧蛊虫的腹部,“你一直表现出厌恶长留山的态度,这才是她信任你的原因。因为……真相就被刻在这蛊虫上。”
温眠眯缝起眼睛,第一次认真去瞧这蛊虫的腹部。
她本觉得不管是禁地也好,魔障也好,都是长留山自家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她只需等着下山就可以了。
但当她终于看清蛊虫上的字后,原本冷眼旁观的神情彻底一变。
那蛊虫上写着的是,君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