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眼前的门扉被打开,内里氤氲的热气瞬间扑面而来。
殷姝叹了口气,又到了她不得不面对的环节了。
她跟着陶兆走了进去,脑中又是在飞快计较着好百种说辞。
无论是在长秋殿里头的小宫女,还是陶兆,她都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秘密的。
岂料,面前眉清目秀的太监竟只是将她领了进去,留下一句:“小公子自便”,遂即开了门离了屋子。
偌大的宫殿归于一片沉寂,殷姝睁着一双杏儿美目,羽睫眨了眨,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关,竟这般容易便混过去了?
*
视线收回,殷姝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殿内大得惊人,清一色的檀木器具虽少,可件件皆能看出其价不菲。
四周安静下来,腿心有些发酸的疼,渐渐那小腿心处被石子击过的地方也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疼。
殷姝有些难受,她想好好睡一觉,可她方从地牢里出来,身上确实,……脏的厉害。
她伸出柔夷素手捻住裤脚,屏着呼吸轻轻往上撩。
只见,嫩白润腻的小腿心处赫然一团红紫,狰狞的肿浮与旁处雪白的肤色行成鲜明的对比,尤为触目惊心。
今日的惊心动魄令她心中泛涩,亦是生了许多委屈。
她想哥哥了,也好想嬷嬷。
眼前浴桶中的热汽一阵一阵散泛,无不透着诱惑。
可……她不能放松警惕的。
少女视线巡了眼门和窗的方向,纵使早已关得严严实实,她亦有些顾虑。
她怕有人暗中窥视。
少女紧紧咬着唇,一双手攥着衣角搓揉犹豫。
久久,屋外陡然狂风饕餮,即使隔着禁闭的门窗,也难抵那翻天覆地的巨响。
头顶琉璃瓦掠过一阵响动。
殷姝瞳孔紧缩,果真有人在时刻监视着!
——幸而她未卸去衣物,将秘密展于人前!
殷姝掐了掐柔软的手心,逼迫自己佯装镇定,她切不可先漏了怯。
少女一瘸一拐朝门的方向挪了挪,正想了个理由开口唤人之际,只闻一道清脆的叩门声。
殷姝心已跳到了嗓子眼,莫非屋顶那贼人已经下来了——
她颤着嗓子忐忑问:“是谁?”
下一刻,“吱呀”一声,门扉被人自外打开,一席雪白锦衫的男子款款入内,容颜如玉,精雕细琢的俊面清透昳丽,挑不出任何毛病。
是姜宴卿。
殷姝目光呆滞看着男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有些失了神。
登时,一只自屋顶蹿下来的猫擭取了少女的目光。
那猫通体黑色,幽绿的眼似宝石、又似鬼魅般融于浓沉的夜色里,最微可怖的是,那大猫的通体似大的惊人……
似察觉有人盯着它,黑猫回过头看她一眼,露出獠牙,发出一声厉耳的鸣叫。
殷姝吓得一哆嗦,被姜宴卿扶住了手臂。
“不听话的畜生罢了,小心些。”
如清磁悦耳的嗓音自男子薄唇而出,仍是如珠落玉盘、拨弄琴弦的好听。
可这句话,殷姝却听出了一些别有的所指。
方才嚣扬跋扈的猫在听闻男子的话后,不知为何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宴卿目光淡淡掠了一圈,又停在了殷姝身上,“怎还穿着这件脏衣裳?”
“我……”
殷姝攥着衣角,软唇嗫喏不出完整的话。
好半晌,她抬眼怯怯看他,却见姜宴卿已转过了身,不知吩咐了什么,数位太监弯腰屈膝行了进来。
“宴卿哥哥……”
殷姝不明所以,嫩白的指捏了捏眼前如云丝织的雪白锦衣,如此,凛凛矜贵却又氤着病气的男子终敛下了眸。
“这是干什么呀?”
少女眨巴着眼睛,眸里尽是懵懂的泠泠。
姜宴卿幽眸微侧,温和而又肃穆道:“你今日受了惊,腿脚又受了些伤,这普通的水不想洗,那便泡个药浴罢。”
男子言辞恳切,侧颜精致清贵,那双聚了月色清晖的幽眸里流转的尽是令人心悸的沉稳和真挚。
殷姝呆愣愣的忘了眨眼,险些便答应了。
——她不可以当着人面沐浴更衣的。
“不、不……不用了。”
她连摆手,脚后跟止不住往后退,岂料抵在门槛上,因惯性往后栽去。
姜宴卿长眸微阖,弯身扶住了殷姝的臂,将人往里处带。
他表情凝重了些,“这药浴,对身体好。”
“我、我腿脚受了伤,怕是……怕是不宜沾水。”
殷姝抬起眼来,浓长丝蝶翼般的羽睫轻颤,眼眸流转的尽是底气不足。
她有些不敢直视姜宴卿了。
“既如此,”
只见他眼尾微微上挑,缓缓启唇道。
“那便由我亲自帮你。”
第6章
一字一句,清冽低沉的嗓音缓缓自那性感的薄唇捻出。
殷姝白着脸怔在原地,脑袋似也朦胧混沌了。
平静的水面似也因这话漾得晃悠,热气散泛的白雾缥缈,面前的男子俊美的不像话,可殷姝竟有些看不清他的面色。
亲自帮她沐浴……
夜风很静,门窗紧阖的净房内除却内侍们安置的声音外,没有一丝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