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处吹到的海风太过潮热,往下看是大半个经济特区的傍晚景观。
黎想却心不在焉地记挂起他年少时打着领带的白衬衫校服。
她花了六年时间,让他主动填满了她错过的时刻。那些没见过的时候,薄浮林依旧熠熠生辉。
太阳落山时,他们也终于要下山吃晚饭。
薄浮林开了辆黑色宾利,这边的车牌号都能自行定制,他的则是他的英文名字。
只是下山途中,薄浮林没有走原路。大概是为了带她兜风,他开车走了沿山腰的芬梨道。
黎想听过一首歌叫《芬梨道上》,歌评中说“芬梨”的粤音与“分离”相同。
因此,迷信情侣在游览山顶时多数会避免走这条路。
她不认为薄浮林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但或许在他眼中,走这条路也没关系。
情侣们会避讳分手,可他们又不是奔着长长久久去的情侣。
“这山顶何其矜贵,怎可给停留一世。
只得很少数伉俪,在这风景线上建筑关系。
这山顶如何高贵,似叫人踏上天梯。
可惜像雾都污秽,令这海景变成个谜。”
…
…
街灯在歌声里一蹴闪过,下山的路短得出奇。
黎想用余光看他清然立体的眉眼,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显得棱角尤其冷峻。
下一秒却被抓包。
他笑着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她但笑不语。
他怎么会知道……和他一起闲逛他的城市,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他们在弥敦道街角一家老牌冰室吃的晚餐,悠悠扬扬的老港乐中,她听见薄浮林用着本地方言和服务生闲聊。
他平时已经很少讲粤语,但一开口的感觉真的更不同。
因为是太熟悉的母语,薄浮林咬字的字音会比平常倦懒、慵贵缱绻,低嗓时让人无端心动。
他交涉好了将黎想点的冻柠七换成常温,递过来:“你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来这。”
“我大三有三个月的交换项目,是在港大读的。”黎想如实道,“没待多久,虽然菠萝包里没有菠萝,但我还是很喜欢这座城市。”
“来读书就会喜欢上这里吗?小,挤,还热。”薄浮林很煞风景地打破她的滤镜,“早些年和香港签订引渡协议的国家很少,这里还曾经算是诸多嫌疑犯的避风港。”
黎想:“你说的不会是古惑仔时期吧?”
那会儿他都没出生,又怎么会了解8、90年代的混乱阶段。
他冷幽默地点头:“是,我看过港匪片。”
黎想失笑,望向窗边:“居然下雨了诶,我还说今天天气很好呢。”
薄浮林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夏秋季交迭是这样的,也许一会儿就停了。”
“街景真美。”
黎想顺便从包里拿出了伞。
但诚如薄浮林所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只是为港岛入秋降了点温,下了没多久就停止。
因此,她走时也忘记拿上这把伞。
-
车往维港开,本该是要开回她的酒店,可细雨再次落了下来。黎想有点惆怅地看着车外:“不开车了吧?我们出去逛逛。”
停车场车位不多,薄浮林停在了最外面的位置,疑惑地重复一遍:“现在出去?”
黎想已经打开车门,站在车窗口弯腰看他,有些兴奋:“淋一会儿不会感冒的,雨天也有雨天的浪漫啊。”
薄浮林最终妥协地下车,拉过她手攥在掌心,低喃了句:“小疯子。”
黎想被他揽在怀里,脸颊微热,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糟糕,你爱上我了吧!”
薄浮林亲了亲她发顶:“是啊,香港都下雪了。”
她纳闷地抬眼:“香港哪里下雪啦?”
他学着她娇娇的语调,挑眉反问:“我哪里爱你啦。”
黎想轻鼓了下腮,不跟他计较。索性拉着他往前跑,和所有躲雨的路人背道相驰。
K11的西餐厅里传出钢琴曲,细雨也慢慢停下。
薄浮林终于扯住她,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咬在嘴边,并没点。
黎想担心地看了眼四周,拿走他的打火机:“路边抽烟会被罚钱的。”
“这个点没有阿sir巡逻了。”他不以为意,腕骨搭在维港海边的铁栏杆上,“雨天路滑,你还想跑去哪儿?”
黎想微微喘气,她不常运动,没他这么从容。
她也靠着栏杆,仰起脸对他说:“想游到海水变蓝,走到港岛变暗,等到薄浮林说要和黎想谈恋爱。”
女孩额发已经被雨稍稍打湿,两颊白净,眼睫毛上沾了雾气。笑得却很漂亮天真,朦胧霓虹洒在她肩身。
那十本书里是这样教她的吗?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现在这样的湿漉漉小狗。
薄浮林漫不经心地想着,拿下嘴边的烟对折塞进口袋,伸手捞过她腰。
吻上去之前,他给出回答:“那就谈恋爱。”
第17章
薄浮林真不愧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才亲过这么几次,吻技都大有进步。
他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将人裹挟进怀里。舌尖侵入, 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吞咽, 呼吸间都是潮湿海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