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穿着一套夏季校服,黑色长裤,跟腱骨突出。额发湿漉漉的,纯白的短袖前襟湿了大半,紧贴在胸膛薄肌上。
也不知道是出的汗,还是散热泼的水。
那模样健康而充满朝气。
以至于很多年后,黎想仍旧记得清晰。
“没看见砸着了啊……”
薄浮林望着她那张哭皱了的脸,下意识嘀咕了句。
察觉到黎想一直在看他,又不说话。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抖了抖湿透的T恤下摆,走过去捡起了篮球。
一回头,看见黎想还盯着自己。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什么也没摸到,只能尴尬地憋出一句:“你,食咗饭未?”
“……”
黎想表情懵懵的,吞咽了一下喉咙。
球场上有伙伴在喊他快点,少年扬声,朝那应了一句“马上来”。
他没有哄女孩的经历,只在走前又留下一句话:“眼泪是你自己的,不要总为别人流。”
大概就从这开始,黎想在很多个夜里,都在遥望着他这座鼎沸的山。
梦到一半,黎想自然睁开了眼。
一室的黑暗中,透过夜色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
“薄浮林。”她话音低,像是呢喃,“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你啊。”
身旁男人睡得浅,听见了声音。迷蒙中将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大概是以为她在嘤.咛梦话。
又安抚地拍了拍她背脊,温柔的吻落在她发顶。
黎想无声地翘起了唇,往他怀里蹭近了些。
很多人都说喜欢一个人时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牌,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段关系里快要低到尘埃里去。
但她偏选择用力爱人,偏要做.爱情里的勇士。
她用爱与诚,接受成与败。
第23章
今天出门前, 黎想就感觉右眼皮一直在跳。室友还安慰她说“左眼皮是跳财,右眼皮跳只是眼皮抽筋”。
她怀着半信半疑的心上了半天班,倒没什么事发生。
薄浮林在11点钟那会儿给她发来消息, 说晚上会晚点下班, 待会儿要飞一趟京市。
我吃过饭了:【好喔!】
Fulam:【有什么想要的, 我顺路带回来。】
我吃过饭了:【那带烤鸭吧?】
Fulam:【好。】
合上手机没多久, 林汛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想姐——”
“怎么了?”她对这位组员的冒失已经习惯, 笑着, “又给大家订错午饭了?”
“不是!刚我去做巡检,中区那边拆铝板的三个工人从二楼摔下来了。”
黎想立刻站了起来:“现在呢?”
“已经打过120了, 在派救护车过来。都还活着,但有一个伤得好像挺严重……”他话刚说完,看见她要往外走, 林汛连忙拿上桌上的白色安全帽追过去,“想姐, 安全帽先戴上!”
组里其他几个人已经赶了过去, 黎想跑过来时,项目部几个人也围在那,见她过来忙腾出位置。
承重架立在一旁, 中区地面上还在扎钢筋, 满地狼藉。几个倒在地上的工人都见了血, 哀嚎着喊疼, 其中一位的安全帽已经摔碎了, 看上去伤势最严重。
和他一起在工地的妻子正跪在旁边哭天喊地,六七个工友在帮忙安慰。
随着急救车的鸣笛声, 救护车上有担架下来,其中一个护士直接问道:“你们这里来个负责人一起。”
黎想看得心口发紧, 转过身:“万澄姐,你跟着去医院看着,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救护车来得及时,走得也快。
剩下几个工人在检查承重架,几个带队的包工头在工程经理的要求下驱散人群,安抚军心,让他们先去食堂吃午饭。
———“你们会赔钱吧。”
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突然开口问。
“你没戴安全帽怎么进来的?”黎想看着她,皱眉喊,“保安呢?无关人员也能进工地吗?你们怎么看着门口的?”
几个保安姗姗来迟,边道歉边拉着小女孩要走。
“他是我爸爸,我刚放寒假。”女生眼里蓄满了泪水,回头看她,“我们说好了下周要一起回家过年的……”
黎想被她死死盯着,生出股无措感,掐住自己掌心冷静回应:“所有工人都有签劳务合同,出了意外都会赔偿,希望你爸没事。”
工期才开始才两个月不到,就出现了这种意外,无疑不是好兆头。
涉事相关的几个工人被请到了会议室,DK设计组的同事和姚中建设那边的代表也都赶了过来。
姚中建设的人先问道:“怎么回事儿?”
几个工人推推搡搡,一个年长点的老师傅被推出来回答:“承重架差了五公分,拆铝板的那几个工人只能踮脚去弄,才会一下子摔下来。”
黎想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差五公分!上周我们开会的时候还特地提过承重架的高度,你们的定稿图纸呢?”
“黎工,你是说了要买高一点的,但是……”工人支吾地看了另一批坐在那的人,说,“姚工后来改了,我们以为是你们上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