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现在完全可以自理了, 再说, 也担心他耽误要紧事儿。
午休过后, 工地的管理层会议室里开着视频, 一群同事对着黎想嘘寒问暖:“哇黎工你这脸……你也有今天啊!”
“去你的!会不会聊天?这不是快好了嘛!”
几个女同事摁着发出这句感叹的男人暴打了一顿,气氛和睦:“好好擦药, 别给弄破相了!黎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你了,你一告病,大家都没心思上班了。”
“你是想我顶班巡查吧。”黎想笑着揭穿, 看了眼日期,“我后天回来吧, 过了一周应该没事了。”
一办公室的人插科打诨中交代完工作进程, 又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的场面话。
电话挂断,黎想才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客厅茶几的电话霎时响起,是酒店前台打来的。
前台女生的声音尖利慌张:“黎、黎小姐!您下面这间行政房失火了, 顶楼的套房暂时只有您一位房客……灭火器背在玄关角落处, 请不要使用电梯下———”
火警警报与此同时响彻天花板, 刺耳又急促。
电话线被突然掐断, 似乎是火势渐大, 有些控制不住了,黎想闻到了似有若无从阳台那飘进来的浓烟味。
她去洗手间里弄湿了毛巾捂住口鼻, 上前打开房门。但空气形成对流,火已经烧了上来!
套房的走廊里都铺着长绒毯, 此时却更像成了引燃物。呛鼻的浓烟滚滚,感受到温度越来越高。
视野被熊熊燃烧的火光糊住,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和安全通道的门。
放在手机也在响,只是黎想听不见。
她想关上门,但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在抖。比起这些生理上无法忽视的痛苦,脑子里有一些尘封的画面一直在盘旋。
【突发!安清市消防官微消息,新区消防救援大队5月31日通报,何氏旗下一施工酒店发生火灾,深夜22时,现场扑救结束。】
【受伤人员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救治,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中。】
【已知此次事故致1人死亡,7人受伤。死者为该酒店工程的总建筑师:黎须平。】
耳边有可怕的爆破炸裂声,是楼下的玻璃门窗。
她眼泪一直在往下淌,捂着筋挛抽痛的胸口心脏处,不得已半蹲下,却看见火光里一阵白色气体喷发。
隐约辨认出薄浮林的身影,正拿着灭火器向她这边过来。
黎想忍着心口不具名的疼痛,吃力地朝他大喊制止:“不要!别靠火这么近———”
走廊上掉落几幅壁画,他人已经到她跟前,丢开用空的灭火器,抱着她起身进屋。
火势势不可挡朝他们扑过来。
沉重的红木门霎时关紧,暂时阻隔了火苗的蔓延。
因为是楼下先烧起来,阳台那的烟气反倒最重,不能往那边走。
薄浮林只好把她带进自己住的那间窗口朝向北边的房间,门关紧,听见了外头消防车动水的声音。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他们的门被打开,几个消防人员带着面具走进来。
为首的那位还握着走廊处消防栓的抽水皮管,摘开面具问:“火已经灭了,只有你们在吗?”
薄浮林点头,从人群间隔里看见屋外烧了一半的大门。松口气,拍了拍怀里黎想的背,拉着她起来。
几位消防员送他们下楼,一直到急救车上量脉搏血压。
正好是午后,酒店入住的人不多,倒没造成大型伤亡。远观外部,顶楼那几层烧得最严重,墙壁全转了黑。
有人给他们递来了两瓶水,关心地问句:“你女朋友没事儿吧?怎么一直不抬个头?”
薄浮林低眸,把人抱紧了些:“没事,她吓到了。”
“害,火势最主要还是在楼下。你们那层算好的,只有走廊烧起来了,好在房间里都配了灭火器。”
等消防员的问访询查结束,薄浮林带她上了自己的车后座。
他赶回来的那一刻看见着火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冲上楼找黎想,因为在自己心里,迟迟无法忘记黎想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原因。
也因此,他能理解黎想此刻的失态和不寻常的状态。
薄浮林语气极其温和,唇贴在她耳边:“没别人了,饿不饿?”
埋在他胸口的人总算动了一下,却是在抽泣。
衬衫前襟染上温热的湿意,薄浮林微微叹气,顺着她后脊骨安抚地摸了摸。
“我学过好多次灭火器怎么用……”黎想带着哭腔,终于开口,“但我刚刚就是动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动不了。”
年少的阴影在此刻重现,她哭得哽咽又委屈。
“没事了,没关系。”薄浮林下巴抵着她发顶,摩挲了一下。
黎想蓦地又抬手打他手臂,生气地恼:“不要冲到火里来!我都喊你了,你听不到是不是?!”
他唇角轻弯一下,“嗯”了声:“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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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安清市的夏天也在工程推进中渐渐进入尾声。
薄浮林依然时不时会来视察工程进度,组里那些同事却习惯了他,已经默认这位“追求者”的瓜田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