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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誓从夫_古灵【完结】(12)



 「是谁杀死本王的福晋?」

 上自头脸下至快靴,年轻人浑身上下都血淋淋地沾满了血靡ròu屑,几乎已教人认不出他是谁,凶bào的双眸依然透着疯狂的,昏乱的光芒,红红的,像带着血,令人颤栗,教人胆寒,仿佛刚自修罗地狱里一路厮杀出来的魔神。

 这是大长老的第三个失算,愚蠢的。

 要传话,只需要一张嘴就够了。

 那位天地会兄弟惊恐地张着嘴,非常努力想要挤出声音来,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

 「说!」

 那位天地会兄弟骇然一颤,裤裆处更湿了。「没没没没……没死,她没……没死,她被被被被……被带到榆榆榆……榆林去了……」

 年轻人狂乱的眼眸蓦然大睁,「没死?她……」他喃喃道。「没死?」

 「没没没……没死……」

 「是么?是么?」年轻人低喃,「她没死,她没死,她……没死……」眼中疯狂之色逐渐消褪,红光悄然隐逝。

 「真……真的,我我我……我没骗骗骗……骗……」

 「既没死,为何要欺骗本王?」

 「他他他……他们要bī她改改改……改嫁……!」

 寒芒骤闪,滴溜溜的,一颗头颅掉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滚离身躯老远,当它静止下来时,年轻人业已不见踪影。

 起码头颅的主人还保有一副完整的尸体。

 自屋前的窗榈望出去,满儿狐疑地思忖白慕天为何也来了?

 虽然竹月仙口口声声说带她来这儿仅仅是为了要说服她改嫁,但随着时日逝去,她愈来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然为什么爹不敢来见她,连大姊和小妹都不敢来见她?

 门扉轻启,竹月仙送膳食来了,待她放下餐盘后,不等竹月仙开口,满儿便抢着先问话。

 「为什么只有-来见我,其他人呢?」

 「我说过,爹没空。」竹月仙淡淡道。

 「大姊呢?」

 「她不想见。」

 「小妹呢?」

 「她不方便来看。」

 「你们都不担心允禄找来吗?」

 「他不会知道-在这里。」竹月仙轻描淡写地打发掉满儿所有问题,再回问:「-决定要改嫁了吗?」

 满儿翻了一下白眼,回身继续望着窗外,不再理会竹月仙。

 此刻她担心的是允禄,最好他事儿还没办完不能回京,若是已回京得知她失踪了,天知道他会闹成什么样子!

 不,他不会闹,一旦查得她的失踪和她亲爹有关,他绝不会,也不敢把事qíng闹大,甚至提也不能提,唯一的可能是找上大理去,结果发现没有人回去那儿,届时他会如何?

 踏遍大江南北寻找她?

 两刻钟后,竹月仙自关禁满儿的窑屋出来,在回自己住处时被竹月娇拦住。

 「守卫说-不许我和大姊去看三姊,为什么?」

 事实上,在王文怀计画好行动步骤之后,她和大姊就被看住了,不是行动不自由,而是一举一动被监视,想托小七带口信去警告满儿都没办法。

 「-们会『不留神』说溜嘴。」

 「我发誓不会!」

 「-会。」

 竹月娇恨恨跺了一下小蛮靴。「那我找爹说去!」

 望着竹月娇离去的身影,竹月仙唇角悄然勾起一抹诡谲的笑纹……

 立冬,近午时分,一位欣长的年轻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榆林城东门,顺着城中大街来到城里最大一家客栈前,抬眸打量一眼即抬腿进了客栈。

 客人上门了,殷勤的伙计立刻迎上前去准备招呼客人带路,不过伙计只看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歪着脑袋下不了决定该把客人往一进院或二进院里带,这也怪不得他,谁教客人的模样太奇怪了。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上下,身着缎子面儿的长袍马褂,一条乌油油的发辫拖在身后,五官清秀纯真,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滟红的樱桃小嘴儿,硬是教人忍不住暗赞可爱,看着模样就像是哪户豪门富家的大少爷,要住就该住二进上房。

 不过再仔细一瞧又全变了。

 多半是好些天没刮脸了,年轻人那胡子碴儿老长,长袍马褂虽是上好质料,可是现在却又脏又huáng又破,上面还沾满了一小坨一小坨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闻上去像是死人的味道,再加上满头满脸的沙和尘,也没带行囊,既láng狈又落魄,连马房都不配住。

 这种客人该让他住哪儿呢?

 伙计还在犹豫,那位呼噜噜吸着烟杆儿的老掌柜的业已扔下烟杆儿,堆上满脸笑,躬身哈腰亲自迎出柜台来。

 「这位公子爷,您要住房吗?老朽为您带路!」

 伙计年轻见识浅,但老掌柜的开这客栈三十几年,经历得可多了,招子就算不怎么样也磨利了。

 年轻人的模样虽纯真,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比天山上的冰雪更寒酷,眉宇间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肃煞之气,衣衫虽落魄,却隐隐透着一种慑人的威严与雍容华贵的气度。

 这位绝不会是普通人,他敢断言。

 「长福,去准备热水、剃刀,还有上好的酒菜,再去把绸布庄和鞋铺的老板全给找来,快去!」

 老掌柜的一面吩咐伙计办事,一面把年轻人往客栈里最好的上房带。

 「这位公子爷,您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年轻人没吭声,进了房径自落坐,老掌柜的立刻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年轻人没动,只拿那双yīn鸷的眸子盯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浑身不对劲,好像爬满了一整窝蜘蛛。

 「掌柜的,我要在这城里找人。」

 老掌柜的有点讶异,因为年轻人的声音深沉冷凝得不像年轻人的声音。

 「公子爷您要找的是本地人,或是……」

 「外地来的人。」

 「那就到南门口去问乞丐头儿最快,不过公子爷要找的人若是没进过城,而是在城外头,那就得找韩瘸子,他是个专门走乡串村的货郎,榆林城方圆七、八里内没有人比他更熟。」

 「去把他们给我找来。」

 「是是是,老朽这就去,不过那韩瘸子人不好找,得花点时间,如若他此刻不在城里头,那就更……」

 「我等。」

 一个多时辰后,年轻人已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人,gān净了;胡子,没了;臭味儿,除了,崭新的长袍马褂衬得他如玉树临风般洒逸,只那腰袋荷包仍是旧的,他不肯换。

 当老掌柜的把人带来时,年轻人正自斟酒独饮,满桌jīng致的菜肴却动也没动。

 「公子爷,老朽把人带来了。」

 「进来。」

 老掌柜的应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严酷的冷眼即刻扫向那个一身破烂的乞丐头儿。

 「我找几个中原来的人,有男也有女,其中一个女的或者穿着旗装……」

 乞丐头儿尚未有任何反应,那个拐着一条腿的韩瘸子便脱口道:「但一到这儿后,她便改穿汉装了!」

 冷眼蓦睁,威棱bàoshe。「你见过她?」

 年轻人的模样好不骇人,吓得韩瘸子差点说不出话来。

 「见……见过,她……她们就住在土窟村,小……小的去过几回,那位好像被……被关起来了……」

 年轻人霍然起身。「士窟村在哪儿?」

 「北门出去两里。」

 「出关了?」

 「对。」

 话落,眼前一花,年轻人已然失去踪影,半空中晃呀晃的飘落下来三张银票,一张一百两,恰好一人一张,三人顿时看直了眼,老掌柜的暗自得意。

 他果然没看走眼。

 、

 奇怪?

 满儿疑惑地把脑袋探出窗外左右张望,除了屋前两个守卫和村民之外,往常多少会在村里四处走动的王文怀那些人,从半个时辰前就不见半个人影了。

 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正想开口问那两个守卫,那两个守卫却突然倒地不起,看得她莫名其妙,又见两旁各窜出一人,其中一人急忙拿钥匙打开门锁,然后一人一边把她抓出来拔腿就跑。

 「大姊、小妹,-们……」满儿跑得踉踉跄跄,满头雾水。

 「我们好不容易趁他们不在,逮着机会放-出来,废话就别再多说了!」竹月莲匆匆道。「爹他们去狙杀妹夫,-得赶紧去阻止!」

 「对,爹亏欠-的,三姊就拿这去要胁他放过三姊夫,或许爹会让步!」

 满儿听得大吃一惊,却也明白了。

 「他们想杀允禄?」难怪她老觉得事qíng不像竹月仙所说的那么简单,原来他们捉她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诱杀允禄。「天哪,他们活腻了想找死是不是?允禄的剑法天下无敌,他们哪里敌得过!」

 竹月莲与竹月娇焦急地互觑一眼。

 「满儿,-以为爹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他们想到了吗?」满儿狐疑地两边各看一眼。「那他们gān嘛还……」

 竹月莲叹了口气。「满儿,妹夫的剑法不错是宇内无双所向披靡,但……」

 「但什么?」

 「若是他手中无剑呢?」

 光秃秃的白岩山躺卧在苍灰的蓝天下,莽莽huáng土浩瀚无垠,绵延至天的尽头,北风呼呼地chuī号,卷起尘尘沙雾弥漫。

 这片雄浑剽悍的景致实无半点可人之处,却是那样粗犷,那样豪迈,就像男子汉的xing灵,英雄的魂魄,足以激dàng起人满心悲壮的qíng怀,执拗于那份高傲的不屈,不畏死亡,不惧痛苦,苍凉的心只想坚持男人的自尊。

 允禄默默注视着手中剑,这把伴随在他身边二十年,曾为他退过多少qiáng敌,解过多少危难的软剑,而今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剑柄,剑身业已断成寸寸废铁跌落在四周。

 徐徐抬眸目注正前方的王文怀,「巨阙?」他淡淡地问。

 「湛卢。」王文怀眼中依然难掩惊讶,早听玉含烟说过庄亲王有一副表里截然不同的容貌,然而耳闻不如眼见,允禄那年轻纯真的外表确实令人深感不可思议。

 「聪明。」允禄漠然道。

 虽比计画中更顺利地除去对方的剑,但不知为何,王文怀心中毫无半丝得意之感,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反应太过于淡漠了。

 「毁天灭地剑法虽是冠绝宇内,但这把湛卢古剑正是王爷你唯一的克星。」

 「克星?」允禄扬起双眉,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词。

 「王爷不同意吗?」王文怀尔雅地拂了一下衫。「但这依然是事实……」

 允禄的武功再是高绝,睥睨天下无人能敌的也仅有剑法一项,既然如此,那就除去他手中的剑,这就是玉含烟所说唯一的办法。

 一旦除去允禄的剑,他就不再是无人能敌了。

 因此他们一得到湛卢剑之后就来到这里等候,允禄还在往上窟村的半途上,他们就闻讯赶来截人,一瞧见允禄便一语不发地包围上去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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