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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愿从夫_古灵【完结】(14)



 「王爷?!」

 是听见满儿的大叫声而慌忙赶来的塔布,还有其他闻声而来的僧人与香客,虽然他们大都不认识允禄,但他们认得塔布,听他叫王爷,猜也猜得到眼前这位一身狂佞,满脸bào戾的男人是谁。

 允禄看也不看一眼,狂怒地咆哮,「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谁敢再逗留在这寺里,杀无赦!」

 其实一句也就够了,滚出去三个字甫说完,周围的人已半个不见,再吼完杀无赦三个字,只剩下逐渐远去的脚步声,jī飞狗跳、兵荒马乱,惶恐纷乱的逃离广济寺,夹杂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而在这片刻间,满儿只是一脑子的混乱,满心疑惑与慌张。

 他怎会突然回到京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恰恰好是这时刻,还问那种问题,他、他知道什么了吗?

 他不可能知道她想做什么吧?

 直到允禄又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口水都喷到她脸上来了,她仍然想不出该如何应付眼前的状况。

 「-想gān什么?」

 「我……」满儿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真的……没想gān什么嘛!」

 「没有?」允禄两眼恶狠狠地闪过一丝残佞。「既是如此,-为何把孩子送去小七儿那里?」

 满儿惊喘,尖叫,「你怎么知道?」

 允禄的目光更凌厉。「又为何写信去警告-父亲赶紧离开大理?」

 满儿震骇得窒息了。「你你你……」

 「-想gān什么?」允禄猝然探手攫住她的颈子。「说!-究竟想gān什么?」

 满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他一清二楚?为什么他会在她计画最后一步的最后关头出现在她眼前?

 除非……

 「你没有出京?」她是以半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个问题的。

 允禄没有回答她,因为他才是有资格问问题的人。目露残佞的光芒,他继续盯视她片刻,不多时,脸颊上的肌ròu开始一下下的抽动起来,神色愈来愈狰狞得如同刑场上的刽子手。

 「-打算用前明太子后裔的下落和皇上谈条件,请皇上解除我的誓言放我自由,是这样么?是么?」

 现在她可以肯定了。

 允禄根本没有出京,他隐藏在暗处,拿自己的妻子作侦察对象,窃听她说话,偷窥她的书信,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行动,研判她究竟想gān什么。

 结果,他的研判该死的正确。

 「我、我怎么可能作这种事,你……你别胡说!」

 她的反驳无力得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当然更听不进允禄的耳里。

 「而且,-还打算向皇上自首自己就是前明太子的后裔,以证实-的话并非谎言,」一字一句仿佛一粒粒冰珠子般自允禄齿fèng间进出,攫住她颈子的五指亦随之往内收,「故而先行送走孩子们以免连累他们……」额上青筋bào露,狂怒在他眼底爆出火花。「对么?」

 「我……」宛如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大着嘴,满儿两手掰住掐在她颈子上那五根手指头,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拉开它们,却怎么也动不了半根寒毛,「我不能……呼吸……了……」她痛苦的挣扎着。

 允禄无动于衷,「回答我,对么?」只顾咬牙切齿地要bī出她的回答。

 「真、真的不……能……呼……」

 「回答我!」

 「……」

 就在满儿绝望的以为允禄业已震怒得失去理智而打算活活掐死她的那一刻,允禄却突然放开手,任由她跌到地上去像狗一样喘息。

 然而她才刚喘过一口气来,允禄又攫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拖起来步向侧门。

 「好,-要说,我们就一道去说!」

 甫自晕天黑地中回过气来,还被他一步一跤,踉踉跄跄地拖着走,满儿一时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去、去哪里?说什……什么?」

 「去-打算去的地方,说-打算要说的话,我们一道去,一道说!」

 「去我打算去的地方?说我打算……」困惑的喃喃自语陡然顿住,惊惧的大叫继之而起,「什么?」满儿开始剧烈挣扎,双腿不肯再动,两手卖力往后拉。

 「不,不行,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皇上知道你……不,不可以,那个人那么会记恨,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无论他如何信任你,一旦得知你隐瞒了他这件事,他绝不会饶恕你的!」

 「那我们就一起死!」允禄头也不回的怒叱,绝然又冷酷。

 「不!」满儿骇然尖叫。「不不不,允禄,你不可以死,我……我不去了,也不说了,真的,我发誓!」

 但允禄根本不理会她的哀求。听若罔闻声地继续像拖一条死狗似地拖着她走,任由她跌跤再粗鲁地硬拖起来,毫不怜惜。

 满儿不由痛哭失声,「允禄,求求你,我不要你死啊!求求你……」她一边哭一边探出另一条手臂拚死命抱住一株古松树,好不容易终于让允禄停下脚步。「对不起,允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打算牺牲自己去换得你的自由,我们彼此是分不开的,这点我应该早就明白了。只是、只是……」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还猛抽鼻子,那副背对她的身子僵硬得如同铁柱子一般,又冷又硬。

 「看你这么辛苦,我好心疼嘛!这十年来,除了在广州那一段日子以外,你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没有吃过一顿安稳的饭,我真的不想下半辈子都得看着你这么辛劳,再这样下去,或许你也会像十三爷那样早早就死掉了,他才四十五岁耶!我、我不要那样嘛……」

 背对着她的身子不再冷硬,徐缓地回过来。

 「……我想与你白头偕老,不想做你的寡妇,qíng愿我先死,不要你死在我前头,可是……可是看十三爷那么辛苦,结果早早就死了,我就好担心了担心,了害怕好害怕,每次我去安慰十三嫂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如果将来我也会和十三嫂一样,那我宁愿现在先死了算了,免得、免得有一天我也要眼睁睁看着你倒下来,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

 愈说愈伤心、愈想愈难过,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涕泗滂沱,哭得天昏地暗……

 悄悄地,她被攫住的手放开了;静静地,温柔的双臂将她纳入坚实的怀抱里,她立刻放开冷冰冰的大树改去抱暖呼呼的人体,扑在那副熟悉的胸膛上更放肆地嚎啕大哭,哭得她阵阵痉挛哽咽不已。

 稍后,她被抱起来避入多宝殿中,因为雪花又飘飘零零地飞舞下来了,银茫茫的、冷幽幽的,铺满一地凄凄惨惨的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满儿终于哭够了,也哭累了,从大哭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再逐渐转为间歇xing的打嗝,而后不自觉地-起两眼,觉得窝在他怀里好温暖,好舒服,舒服得她想睡了……

 「娘子。」

 嗯……

 咦?娘子?

 蓦然惊醒,满儿猛地仰起娇靥,愕然大叫,「夫君?」

 柔和的眼神,纯真的笑容,可不正是金禄,但见他眼底轻漾着怜惜,在她仰起脸儿时先俯唇啄了她一下,再拿汗巾温柔地拭去她满脸的泪水与鼻涕。

 「再给为夫一年时间好么?」

 「一年?」满儿眉头狐疑地轻蹙。「gān什么?」

 「为夫要去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网之鱼,用他来顶替前明太子的后裔。」

 顶替?

 满儿愈听愈迷糊。「我不懂。」

 「四哥要为夫我设法在漕帮内安cha内应,并没有要为失去捉拿那条漏网之鱼,这桩差使四哥jiāo给了粘杆处,但为夫相信他们绝对搞不定这桩任务,因为……」金禄顽皮地挤了挤眼。「为夫『忘了』告诉四哥,那条漏网之鱼是躲在漕帮的护翼之下。」

 满儿呆了呆。「忘了?」

 「对,忘了。」金禄滑稽地挤眉弄眼。「所以粘杆处的伙计们只好往天地会总舵去查探消息,那可难了!」

 「难?」他们在天地会不是有内应吗?

 「想想,内应都查不到,他们又怎么查得到?」

 原来连内应也查不到,活该他们去喊天。

 满儿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是故意的!」

 见她笑了,金禄也很开心的绽开灿烂的笑容。

 「总之,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网之鱼这件事儿原就不该为夫负责,甚至皇上还嘱咐我不能cha手管这档子事。不过,既然让为夫知道前明太子的事儿了,多少总要jiāo代一下,所以为夫打算拿那条漏网之鱼来顶替前明太子后裔jiāo给四哥,反正都是前明王室后裔,应该可以jiāo代得过去吧?」

 「这个嘛……」满儿认真想了一下。「这种事是见仁见智的。」

 金禄耸耸肩。「那这回就见见为夫的仁,为夫的智吧!」

 满儿瞠大眼注视他片刻.

 「原来你说的是这种代价,这……这根本不算代价,只不过是『jiāo代』一下而已嘛!」

 不过再仔细想想倒也没错,允禄原就是个自我意识极端qiáng烈的人,一心在「我」而无他人,除了为她之外,要他主动为别人做什么本就难如登天,不如叫他大肚子生小孩还容易一点,现在他愿意主动揽下这件事,对他而言已算是付出相当不得了的代价了,所以他用的词也不算错。

 追根究柢,这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才会搞出这种状况来。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她是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思索,谁教他跟正常人不相同,话又老不说清楚,对,他至少得担下一半的责任。

 「不然娘子以为是什么?」金禄睁大好奇的眸子问。

 「我以为……」满儿只吐出三个字便停住,然后摇摇头,「算了,事qíng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倒是你……」她抚着自己的脖子怨怼地瞅着他。「你真的想掐死我是不是?好痛耶!」

 「对不起,娘子,」金禄歉然地把手掌贴在她颈项问。「为夫一时气恼得失去理智,差点儿伤了娘子,请娘子原谅,千万别恼为夫啊!」

 满儿只觉一股热流自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肌肤内,迅速缓和了她颈部的热痛,再过片刻,再无半点不适,他移开手改握住她适才被他拖着走的那只手腕,用同样方式消除她手腕上的痛楚。

 「好了,这样就不会瘀肿了。」

 「好神!」满儿惊讶地摸摸颈子又摸手腕。「你可以悬壶作大夫了,夫君。」

 金禄失笑。「那京城里的死人可就多了!」

 「你只负责跌打损伤就好了嘛!」

 「不,为夫只负责娘子的跌打损伤,」金禄暧昧地眨巴着大眼睛。「全身。」

 「讨厌!」满儿娇嗔地捶了他一下,然后低头假作仍在揉手腕,「夫君,刚刚……」一边拿眼角偷觑他。「你真的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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