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出嫁必从夫_古灵【完结】(5)



 她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

 「奴婢两个自然会害怕嘛,所以一来到这里,瞧夫人仍没个影儿,塔布立刻去通知爷,爷当场甩了塔布好几个大耳刮子,差点儿没气瘟了……」

 「猜想得到.」满儿喃喃道。难怪他俩一张脸是绿的,一张是青的。

 「……爷本想亲自去寻找夫人您,又担心两下里走岔路错过了碰不上,所以才决定在这儿等,若是七天后夫人还没到,爷就要亲自去找您了。」

 佟桂红着眼抽抽鼻子。

 「就是这几日里,爷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奴婢两个,还有柳家上下莫不是提心吊胆数着时分过日子,连喘口气儿都是心惊ròu跳的,只要爷随便咳一声,大家就魂飞魄散地四散奔逃,就怕爷一个火上来,先宰几个人出出气再说……」

 「你们两个怎地这么胆小啊,真是!」满儿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你们,还有爷,是不是都忘了我会游水啊?」

 「没忘啊,夫人,但那天风大水又急,别说女人,即便是男人也没几个应付得来,那天那场沉船灭顶了三人,其中就有两个是男人呢,会游水又如何,体力不够不照样灭顶!」

 「那倒是,那天我一爬上岸就瘫了,喘了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呢。」满儿喃喃道。「不过你们怎能一来就联络得上爷?」

 「咦?夫人不知道吗?」佟桂拿衣袖拭拭眼角。「漕帮总舵就在拱宸桥那儿,爷自然会在这儿呀,而且爷出门前特地jiāo代过塔布,若有紧急事儿该如何联络他,所以塔布很容易就联络上爷了。」

 「真的?」满儿惊讶地眨了好几下眼。「原来漕帮总舵就在拱宸桥那儿啊,我都不知道呢!青帮我就知道了,青帮的总舵也在拱宸桥喔!」

 「因为那儿是大运河的终点站嘛!」佟桂一边挑衣服,一边解释。「还有,夫人,青帮就是漕帮啊,朝廷称他们为漕帮或粮米帮,一般人称他们为安清帮、清帮或青帮,因为他们都用青布匝头,这些都是塔布告诉我的。」

 「原来漕帮就是青帮啊……唔,也就是说,我最好少上拱宸桥那儿去晃。」满儿低喃。「啊,对了,五七过了吗?」

 「后天。」

 依照杭州人的习俗,五七最隆重,因为这日死者会回家来探望亲友,亦即回魂夜,因此所有的亲人在这天必须到齐。

 「幸好,没错过.」想一想,又问:「入殓了没?」

 「入殓了。」

 「请人看过移柩和下葬的日子了吗?」

 另一个杭州人习俗,棺木必须在柩庄停放一至三年后才能下葬。

 「看过了,满百日后才能移柩,两年后下葬。」

 「满百日?」满儿呻吟。「幸好天气还算不上热,不然那味道可真……」

 「但近半个月里来都在下雨。」

 话落,两人互觑一下,随即错开视线,佟桂当没说过,满儿也当没听见。

 「爷上过香了吗?」

 「福晋您说呢?」

 「……没有。」

 「最近旱码头孝祖的人是不是愈来愈多了?」

 白慕天步履稳健地经过码头来到漕帮公所,王均和萧少山亦步亦趋紧随在后。

 「没办法,这都要怪田文镜,不能怪我,」萧少山辩驳道,并对自己做个鬼脸。同样的话,之前王均说过一回,回答的是康伯,现在白慕天又来提一次,回答的却是他。「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说完再推推王均,要他别老是当哑巴,多少也要哼两声表示他下是真的哑巴,王均却像螃蟹一样横行走开两步,不理会他,萧少山不由翻翻白眼,只好自己再接着说下去,一面继续跟在白慕天后面进入大厅内。

 「总之,是田文镜那jian诈的老小子不对,我们……」

 「行了!」白慕天坐上太师椅,摆摆手示意他们也坐下。「我没有说不该收他们,而是提醒你们,人多易闹事,大家最好谨慎一点。」

 「这用你说,我早教人盯紧点儿了。」

 「那就好。」白慕天瞥向萧少山。「我下在期间,有何难以处理的问题吗?」

 萧少山苦笑。「只有一件,前几天吕姑娘又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吕四娘?」白慕天下颚蓦然绷紧。「我不是叫她别再上这儿来了吗?她又跑来gān什么?」

 「来拐走我这边的士宝。」

 「拐走石士宝?」白慕天眉峰微皱。「为什么?」

 萧少山叹气。「你也知道士宝的个xing,就是爱打抱不平,而吕姑娘想要救出被李卫羁押在浙江总督署大牢内的吕氏族人,但她仅有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只好四处找人帮忙。」

 「天地会的人为何不帮她?」

 「我又不是天地会的人,你问我我哪会知道!」萧少山咕哝。「总之,士宝被吕姑娘拐到江苏的六合去了,他手下的杭海一帮也跟去一半,另外一半群无首,差点乱起来。」

 白慕天神色凝重地思索半晌,而后毅然道:「撤去杭海一帮,手下的人分配到其他帮里,免得被石士宝牵连上我们!」

 「我就知道会这样,」萧少山无奈地喃喃道。「这下子一百二十八帮半变成一百二十七帮半了。」

 「无论如何,在最恰当的时机来临之前,漕帮绝不可bào露出真正的意图,为此,我们必须和所有反清组织画清界限,不能和任何反清活动牵扯上关系,以免被清廷察觉到漕帮成立的真正目的。」白慕天神qíng肃穆地望定王均与萧少山。「你们记住了?」

 王均与萧少山同样严肃地点点头。「记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明白。」

 「很好。」白慕天颔首。「还有其他事吗?」

 「有,我们未来的帮主大嫂呢?」

 「……没了。」

 「咦?」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这天午膳过后,允禄准备回去工作了。

 「-最好乖乖待在这里,别给我出去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知道了啦,不过……」满儿笑嘻嘻地涎着脸,「我要如何与你联络?」更正确的说法是,惹是生非她是不会啦,但如果她想「到处乱跑」.又如何征求他的允许?

 大眼睛冷冷地横过来睨她一眼。「告诉塔布,他自然会跟我联络。」

 「如果只是进城里去逛逛,也要问过你吗?」

 允禄考虑一下。「不用。」

 「那……」眼神倏转暧昧。「倘若是我思念你,想你陪陪我呢?」

 冷汉的目光朦胧了一下,温度陡然上扬好几分。「告诉塔布,我会来找。」

 「别骗我哟!」

 「我何时骗过-?」

 若是金禄,那可多了,成打计数还不够,满山满谷算不清,要是每一桩都用纸记下来,那一大迭保证会压死人,但若是允禄嘛……

 「没有。」

 于是,允禄回去工作了。

 一个时辰后,漕帮公所大厅内,漕帮三位爷正准备开会讨论如何分配船只航行数。

 「还是先讨论随运尾帮船吗?」

 「不,先讨论……」白慕天突然停下,望着大厅口捧着托盘进来的年轻人,有点疑惑。「他是谁?」

 「嗯?」萧少山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喔,他喔,他叫阿荣,也是从河南过来讨生活的,不过脑袋不太灵光,又笨手笨脚的,叫他记条说不会认字,要他搬货,十包起码掉九包,没辙,只好让他上这儿来做做杂务,好歹挣个几文钱寄回家乡去养活家人。」

 话说着,他悠悠然地跷起二郎腿。

 「我想反正他也只是在外头这儿打打杂,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白慕天没吭声,兀自-起两眼紧盯住那个五官清秀的年轻人仔细端详,深沉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刺进入的心坎里头去。

 但见那年轻人个子高跳又挺拔,看上去该是个大男人了,却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盘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十分可爱,还有一张比姑娘家更纤巧红艳的小嘴儿。

 这会儿,他正严肃地紧绷着表qíng,战战兢兢地端起托盘上的茶盅,小心翼翼置放到太师椅旁的茶几上后,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泛起一脸纯真憨傻的笑容。

 「我没有打翻喔!」

 他得意洋洋地说,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天大地大,足以救国救民的伟大事迹。然后,他又绷起脸来,转身谨谨慎慎的把第二杯茶平平安安地送到王均身旁的茶几上,再对王均绽放出更灿烂的笑。

 「这杯我也没有打翻喔!」他更得意了。

 话才刚说完,喀啦一声,笑容猝失,可爱的脸儿垮了,他几乎快哭出来地喃喃道:「对……对不起,我……我再去倒一杯!」慌慌张张离开大厅,却又被门槛绊了一跤,砰一下整个人像片门扇一样平铺在地上。

 白慕天三人都很清楚的听到他哽咽了一声,以为他就要放声哭出来了,但他马上又吞回去。

 「不哭、不哭,男孩子不能哭……」他抽噎着喃喃自语,再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两手胡乱地揉揉胸口、膝盖、手肘……「呼呼就不痛了喔……」而后抱着托盘一拐一拐的离去。

 白慕天揽着眉望向萧少山。

 「放心、放心,他不会哭,」萧少山忙道。「我已经让康伯警告过他了,再哭就请他走路。」

 但是当阿荣回来时,眼眶儿是红的,鼻头也是红的,显然他方才躲起来狠狠地大哭了好一会儿。

 「阿荣。」

 放好第三杯茶,正待离去的阿荣忐忑不安地回过眸来瞅着白慕天,乌溜溜的眼里盈满晶莹的水气,小嘴儿微微颤抖着,有七分害怕,两分委屈,还有一分无奈。

 「大……大爷?」

 白慕天把一颗碎银子放在托盘上。「这给你寄回家去。」

 阿荣愣了一下,旋即又惊又喜地笑开来,「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横臂拭去眼角的泪水,欢天喜地又小心翼翼的拿起碎银紧紧握在手心里,怕被人抢似的。「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待他离去后,白慕天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不冷不热、不甘不甜,难喝死了,真是糟蹋了这上好的雨前龙井!

 「这两天并没有看见他。」

 「他回乡探望生病的老娘去了,半个时辰前才回来。」

 白慕天点点头,又问:「他很爱哭吗?」

 萧少山很夸张地叹了口气。「何止爱哭,如果不是之前警告过他,保证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都能听到他的嚎哭。不过最可恶的还是大妹子,麻烦大哥抽个空说说她成不成?」

 「她又闯什么祸了?」

 「也没闯什么祸,就是爱拿阿荣来出气,没事就骂他、打他或叫他罚跪,不然就不准他吃饭,还故意把阿荣扔进河里去冒了好多水泡泡,又不准人家救他,若非康伯及时赶到,阿荣早就去找他老爹爹诉苦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