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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_浅草茉莉【完结】(11)



 「曲奴儿呢?怎不见她?去,去召曲奴儿来,快,快!」他蓦地大喊。

 原在外头待命,准备寅时一过就入内服侍大王更衣上朝的宫人们心一惊,立时就有人奔出去召人。

 大王近来若心思不定,便会慌乱的召来曲奴儿,见着她,不言也不语,一刻后自会平息下心中的躁动,这曲奴儿当真是灵丹妙药了,大王服后即刻见效!

 「大王……曲奴儿尚未到来……可、可上朝时辰已到,大王是否先更衣……」尚衣令捧着龙袍,惊慌的上前请示。

 正心烦意乱的一赢政立即回以恶视,让尚衣令吓得退了一大步,马上就想溜。

 「上哪去,还不上来更衣!」他忽又大喝。

 尚衣令惊跳起来,慌忙又捧着衣物上前,几个宫人立即摊开龙抱,小心翼翼上前伺候着装。

 但着完装,曲奴儿仍不见人影,众人暗自心焦,又似乎听到耳语消息,去召人的宫人回来复命说找不到人,可这会才黎明将至,曲奴儿未当班,能上哪去?又王宫这么大,一时半刻他们上哪找人?

 「该死,曲奴儿人呢?!」赢政终于捺不住地几近bào怒了。

 「奴才们还、还……还在找人。」常贵赶来了,立时伏地报告。

 「她不在寝房候召,上哪去了?」他怒问。

 「奴才……不、不知。」

 「这王宫养着人,不是让人平白消失的,去,去找出来,一刻内寡人要见到她!」

 [是、是。」常贵心慌再去。

 「大、大王,大臣已至,是、是否要先上朝……哎呦!」时辰已过,负责接迎大王上朝的中书谒者令硬着头皮,紧张的趋前询问,但得到的结果是蝉杯当头一击,他当下痛呼出声,额际血流如注。

 至此无人敢再冒死询问是否要上朝,可一赢政自己瞧向天际,天色已白,心知今日燕国派人来求和,他非上朝不可,可是那曲奴儿竟敢让他见不着人,不禁火上心头。「哼,传太仆备车,寡人要上朝了!」狂躁的背影如泰山般压迫人。

 众人不敢耽搁,得令即伏身协助大王登车上朝。

 「传寡人旨谕,找到曲奴儿后,直接将她送到朝殿,寡人要她上殿候召!〕转身再jiāo代,他这才让太仆恭送至朝殿去。

 朝殿,三品以上官员皆穿戴绿色衣袍,头戴冠,袍宽袖大,腰配书刀,手执易板,耳簪白笔,朝官一列站立于朝堂之上,而秦王赢政一人端坐于高台殿首,身旁」且了几名近侍随从,十尺之内不得有人近身,所有武士只能驻守于高台下候命护卫,没有王令,不得上高台。

 朝堂之上,对君王的人身安全,防卫得极其严谨。

 大王乃上天之子,朝堂上戴的是冠冕,造型前圆后方,代表天圆地方,冠冕的前缘缀着十二串珠玉,冠冕下端悬在耳旁有两块玉石,提醒天子不要听信谗言。

 今日的早朝不同于以往,显得更加正式,因为今朝是燕国派人来割地求和之日,国威赫赫,秦王本该眉开眼笑的迎接这燕国使臣,哪知一上朝,秦王就脸色凝重,竟不见一丝愉悦,使众臣也无人敢露出欢欣之色。

 「大王,燕国派出使臣求和,请大王接见。」李斯率先上前参奏。

 「宣。」他脸色依旧奇臭无比,径自瞪了身边的太监一眼,太监心慌,苦着脸摇首,赢政脸色立时更臭。还没找到人?!该死!

 使臣受召上殿后,他冷声问:「来者什么身份,报上名来!」坐于朝堂之上,他傲慢的神qíng让众臣以及燕国使臣一览无遗。

 「使臣荆轲。」来人一脸正气,见了他只是躬下身行礼,眼中并没有惧意。

 赢政不禁瞇起眼打量起殿下的人。「你为燕国带了什么样的诚意来求和?」

 「小的奉燕国太子丹之命,献上燕国沃土督一几,以及前秦国将军樊于期的项上人头。」荆轲不卑不亢的说。

 「喔?」督亢为燕国最为肥沃的土地,而那樊于期则是流亡燕国,他急于悬赏通缉的叛国将军,这两样都确实是他日夜极想得到的东西,如今燕国人亲自呈上,他该要露出喜色的,可这心qíng却因为一个人的失踪而大受影响,当下只是绷着脸,似乎不满意这求和之礼。

 这让高台下的荆轲握紧双拳,上心怎心急的直冒冷汗,蓦然,他瞥见秦王脸色不知何故又变,凶煞的双眉间不再聚怒。

 赢政眼角终于见着了要见的人,那人个子娇小,神qíng看起来有些匆忙,看似刚急奔至他的身后,他想立即问她上哪去了,但碍于此时此地,只得暂且按下诘问之意。这帐下朝再算!

 既已见着她安然出现,他冷冷瞪了她一眼,只见她表qíng清清淡淡的故意撇开脸,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他想怒却又觉得好笑,这人儿,是当今天下唯一敢无视龙威的人,她的胆大包天,偏偏是被他自己给纵容出来的,当真哭笑不得,他嬴政,首尝自讨苦吃的滋味。

 这么一闹,怒气自然锐减,、心qíng也随之趋稳,当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更有、心qíng去瞧瞧这燕国使者带来的好礼。

 「先送上那樊于期的头颅吧,寡人要亲自检视。」他朝殿下说。

 荆轲大喜,立即捧着装了樊于期头颅的盒子,一步步走上朝堂的台阶,接近秦王身侧。

 赢政要人打开木匣,一看,果然是叛将樊于期的头颅。这家伙敢以他荒唐无道的理由背叛他投奔敌营,可说是死得好!正想仰头畅笑,见一旁的曲奴儿看了那血ròu模糊的头颅似乎一阵反胃,身子轻颤了一下,他眉心一折。「撒下头颅吧。」

 直到头颅被拿开,曲奴儿才又恢复了血色,一赢政一个眼神,立即有人轻拍她的背,希望她能舒服些,此举落入朝臣眼中,哪个不知这是大王「怜香惜玉」之举,唯有那荆轲不解,心下更加担忧。秦王要人如此糙率的收起头颅,莫非是对这项礼物不动心?若是如此,可就枉费樊将军将自己当成诱饵的牺牲了……

 「大王,小的这里还有燕国呈上的督」几地图,请大王过目。」他小心的再奉上一卷地图,人就低跪在一赢政脚边。

 「打开吧。」

 「是。」荆轲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慢慢打开图卷,随着图卷张得越开,额上的汗就冒得越凶,一旁的曲奴儿注意到了,清澈双瞳瞇起,心底有了不祥的预戚,也想起那日赵高所提,燕国太子意yù派人行刺一事。

 「大王……」

 她正要开口提醒,可才敌口,荆轲已火速将预先卷在地图一异的一把匕首抽出,图穷匕现,他抓起匕首,左手拉住一赢政的袖子,右手就要把匕首送向一赢政的胸口。

 一旁的曲奴儿惊见,使力将一赢政推开,让那匕首扑了个空,一赢政只挣断了一只袖子。

 底下的武士见大王遇刺,纷纷惊愕的冲上前护主,可是那台阶甚高,刺客离王又极近,众人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赶至大王恐怕也已中刀了。

 既然武士赶救不及,大王身旁的近侍就得以身挡刃,几个宫人尽管怕死,还是得颤抖着身子挡在主子身前,就连曲奴儿也抱着必死的决心贴站于一赢政身侧。

 「秦王,纳命来!」荆轲怀负重任,眼看武士已冲上台,他奋力一击,对准一赢政的心口就要刺下,曲奴儿骇见,跃上前就要以身挡下这一刃,见挡在面前的是她,赢政当下血液逆冲,心头急抽,下意识的挥手要拨开她的身子,qíng愿自己中刀,也不要她以身犯险。

 曲奴儿讶异他会如此护她,惊险的瞥见刀刃已至,反身再推他一把,当下不及多想,只有一个念头,她qíng愿自己死,也不要他遇刺!

 嬴政身子一倾,匕首又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曲奴儿的手臂却被刀刃轻轻划过一条细痕,瞥见她伤势不重,一赢政虽然安下心来,却也怒火中烧,gān脆急切的将人往他身后藏,不让她再有挡在他身前涉险的机会,他再也禁不起让这女人在刀刃里逃生的惊吓。

 两次击杀都失手,荆轲才要第三次出手,一赢政却已有防备,拉着曲奴儿行至龙形屏风,将她藏身于屏风后,这才安心的抽出架上宝剑,回身砍向刺客,此时所有武士已冲上高台,拿下荆轲,他上前bào怒地连砍八剑,让荆轲当场含恨气绝而亡。

 「大王……刺客已死,请您息怒。」殿前发生如此剧变,众臣无不心惊ròu跳的全都跪伏一地,等着他发落处置。

 他瞧着那已然断气的刺客表qíng仍是悍然不甘。「这人是个英雄,是个人物,胆敢殿前行刺,其心思缜密,勇气过人,寡人倒也敬重他!」收拾起bào怒,一赢政竟仰头大笑了。

 「那这尸首……」

 「留他全尸。」他恩典的礼遇。

 蓦地,身后传来一物落地声,接着惊呼四起,他皱眉回身一望,就见那倒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内侍「男宠」曲奴儿!

 「来人啊,寡人要割下他的头颅,支解他的身体,悬挂于城门上曝晒七天七夜,寡人要荆轲不得好死!」稍后,一赢政激起了漫天怒火,厉声怒喝得全内殿都听闻得到。

 原要留这名英雄刺客全尸,但当曲奴儿中毒倒下的那一刻,他怒火中烧,杀气腾腾,恨不得将那刺客再砍十八刀,剁至ròu烂,方可泄恨。

 原来荆轲所带来的匕首上喂有剧毒,尽管只是轻轻擦过曲奴儿的手臂,也已足够教瘦弱的她毒气攻心了!

 见着chuáng榻上俏颜布黑、不省人事的人儿,他怒不可遏,心中的恐惧更是难以言喻。

 「大王,您召见臣下?」将军王翳应召入殿。

 「寡人要增兵遣将,由你统帅伐燕,近期内寡人要你攻克燕都蓟,将那太子丹的头颅取下!」他愤怒地下达诏令。

 既然不能教已死的刺客再受死一次,他就要那罪魁首脑的燕国太子丹丧命赔罪!

 「遵命!」得旨,王翳领命而去。

 回身再盯着中毒后全身发黑的人儿,他倏然感到无措,内心彷徨不已,双手发颤,眼眶前所未有的泛出红光,不禁暗忖,倘若这人儿在他面前就死了呢?他会如何?

 念头一起,立时让他打了个惊人的寒颤。不,她怎能死,他还没得到她呢!

 瞧见她额上泌出薄汗,一时他又慌了手脚。「来人,快,布巾,布巾!」她不舒服吗?很痛苦吗?这该如何是好?

 随侍们赶紧送上白净的布巾,可拿着白巾,赢政竟不知该怎么做,双手微颤,像怕会毁坏她脸蛋似的,先是小心翼翼地抹着她脸上的湿汗,但又觉得这布巾拿着碍手,左右皆嫌麻烦,索xing竟又丢去布巾,不顾脏污地改用自己的衣袖轻拭起她的汗珠。

 「太医,太医人呢啊」才为她擦完汗,他又大吼。

 早候在一旁随时等召的太医,立即快步行至他跟前。「大王,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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