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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爷(下)_浅草茉莉【完结】(19)



 夫君捧着眼珠,震愕地听着哈设王气息薄弱的声音——

 “我……已无力为你的妻子下咒解蛊……你若执意要挖去自己的双珠,那就用我的……这双眼救……她吧,只要有我……的眼珠子,她体内的蛊王就不敢妄动了……这是在我断气前唯一能救她的法子……我快不行了,我一旦断气……这眼珠子就进不了她的体内……你要快……”

 话落后,蓦地响起夫君悲痛的哭声,他痛哭地望着手中的双珠,不解他为何要到最后一刻才愿意放手,为何要让悲剧真正走到这一步!

 “公子,您不能再làng费时间悲伤了,倘若哈设王撑不住断了气,这双眼珠就没用,老人家的心意就白费了!”苏子兵忍着悲凄,上前提醒。

 夫君这才含泪走到哈设王跟眼,无限悲伤的道:“外公,谢谢你的成全。”

 哈设王已然吐不出任何话语,只是张着口,发不出声,似乎在催促他别再làng费时间,他已撑不住了。

 于是他捧着血淋淋的双眼,来到几近惊吓昏厥的她身边,在苏子兵的协助下,qiáng迫她收下那双眼。

 此刻她瞪着自己的掌心,只见双掌上头有两块红肿且微微凸起的痕迹,从此外公的双眼就深埋在她的体内,只要一闭起眼就会想起他惨然而死的模样,她余悸犹存,神qíng依旧慌张惊怕。

 “秋儿,别看了。”她脸色惨白,泪珠一颗颗落下,根本不知如何止住。

 诸天日同样为死去的外公伤痛,事qíng可以不必如此的,但悲剧依然发生了,还就在妻子眼前活生生、血淋淋的发生,难怪她承受不住,就连他自己,也都悲伤得不能自己。

 身旁的苏子兵瞧着主子抱着惊慌落泪的夫人,那沉痛的表qíng教人为之鼻酸,公子要追求的自由与爱qíng,所要付出的代价着实太高了,他环视一厅骇然的视线,这里所有的人,对刚才发生的事全都亲眼目睹,只怕公子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之余,还有残局等着他收拾——

 哈设王一死,裴族群龙无首,乱成一团,而哈设王的唯一传人诸天日又不愿意继位,裴族正面临瓦解灭族的危机。

 “夫君,你真的要放任裴族人灭绝不管吗?”海歌国的别庄内园里,兰礼秋语重心长的问。

 诸天日负手而立,望着满园的寒意萧索。这园子在他们离开时,花朵开得恣意盎然,可当他们再回来,竟然只剩枯叶满枝,景象好不凄凉。

 “你希望我接下裴族的重担吗?”低哑的嗓音里饱含无奈。

 “我——”话在舌尖,她又发不出声了。夫君好不容易如愿离开东霖国,虽然在霖皇帝与百姓怎么也拒绝相信他不是神人而是凡人,当夫君要离开时,跪在地上请求他别走的百姓还绵延了数十里之长,哭声震耳yù聋,但他还是带着她毅然的离开他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回到海歌国,却又传来裴族已濒临内乱的地步,若无人出面镇压,势必酿成悲剧。

 哈设王的死状还深印在她脑海,摊开双掌,那肿胀已消失,只剩如胎记一般的斑红印记。

 因为这两个印记,她总想着要为裴族做些什么,以感谢外公临死前赠下的双眼,但又不想bī夫君再去承担那沉重的责任,夫君的心愿不过是想与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罢了,这真有这么难吗?

 “如果你觉得我该继承这个位子,我会听你的。”诸天日淡然的露出笑脸,指尖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流连,指腹在她的眼窝下来回抚挲。这段时间她也在努力的治疗因为见到外公被阿葛残忍的挖出双眼时,内心所受到的震撼与创伤,他知道她其实仍惊恐得夜夜难眠,这让他倍觉心痛。

 “我……”兰礼秋还是说不出口,她伸手握住他,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磨挲着,一双眼灼热的凝望他独一无二的异色眼珠。“夫君,幸好你的这双眼还在,不然我应该也会挖去自己的双眼,陪你一起面对黑暗吧。”

 他一震,心扉涌入一片chūncháo,暖洋洋的。“答应我,若真有再一次同样的事qíng发生,不许你为我牺牲任何事。”

 “好。”她竟没有犹豫的回答了。

 只是这声好却教诸天日白了脸,他晓得这是真话,真心的假话!

 事已至此,他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又何苦bī对方做出任何无法承诺的事呢,叹了一声,他有了决定。“秋儿,你没有在裴族圣地真正生活吧?我也不曾,这回我会带着你一起回到我母亲生长的地方。”

 王后寝殿上,气氛一片紧张凝重。

 第十一代的裴族王与王后,以及三位长老正集聚王后寝殿,屏息着等待结果。

 王后坐于chuáng榻上,为她诊脉的是三位长老重金礼聘而来的名医,这人王以及王后也都熟识,他就是东霖国的名医戚枫堂。

 沉静的诊完脉后,他放开王后的手,双眉蹙拢。

 众人见状,一颗心更加悬吊在半空中,生怕结果是教人失望的。

 新王继位又过了两年了,王后的肚子依然毫无消息,虽说两人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但众人没忘记,当年王后就是多年无子才会惨遭先王排斥,差点被迫离开王,而王也因此走火入魔了一段时间,前车之鉴不远,众人难免不放心。

 王后是否生不出娃儿了?若是如此,那可就糟了,依王对王后的专宠,怕是绝对不会答应另娶的,而这也有前车之鉴足以警惕,硬要王另娶的结果就是让先王提早含恨而终。

 所以这真是急煞众人了,大伙按捺不住,索xing赶紧找来名医瞧瞧,到底久无喜讯传出的王后身子哪里出了毛病?

 “戚大夫,如何?”太长老离恨首先急着发问。

 戚枫堂的眉拧得更紧。“王后的身子不是不能生,只是因为子宫虚寒,所以不易受孕。”

 “不易受孕?!那该如何解救?”离愁急着得到答案。

 “慢慢调养,别给压力,迟早会传出好消息的。”

 “迟早?咱们都又等两年了,这迟早是多迟又是多早啊!”离qíng急坏了的大嚷起来。

 戚枫堂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事得顺其自然,急不来的!”

 “可是——”

 “够了,你们全都退下吧。”王沉肃的开口。

 大伙这才噤声,不意外地瞧见王不悦的脸庞,再望向chuáng榻上的王后那雪白的容颜,登时明白自己方才真是急过头,造次了。

 当下三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低着首退出。

 长老们走后,诸天日长叹了一声,握住妻子冰冷的手。他极力想为她挡去压力的,她却还是避免不了,得面对这一切。

 他清楚的知道她当这个王后有多不快乐,压力有多大,两年前不够狠心的决定果然是错的。

 “这就是你执意要与她在一起所给的幸福?让众人bī着她生出一个传人?”戚枫堂冷声质问。

 诸天日抬首望向他谴责的目光,无从辩解,只能摇头。

 “别怪夫君,这也不是他愿意的,我苦他比我更痛苦,你别责怪他!”兰礼秋不愿意丈夫被指责,马上出声护卫。

 “你为了他吃那么多的苦,却还为他说话,真傻!”戚枫堂看不下去。

 “你不明白的,我与夫君同甘共苦,笑也要一起、哭也说好两人一起哭的。”兰礼秋柔柔地朝着身旁男人绽开笑脸。

 诸天日闻言,神qíng也柔下,眼眶甚至泛起红光。

 “好一对痴傻的鸳鸯!”撇过头,他实在不愿见到他们鹳鲽qíng深的模样。

 他以为再见到她时,她会由执迷中清醒,得知这男人根本保护不了她,能给的只有束缚跟压力,哪知,这傻气的女人依然不悔的坚持要待在这男人身边,傻瓜、傻瓜!

 明白戚大夫是为她抱不平,但她与夫君之间至死不悔的qíng感,旁人是难以理解的,所以她不怪戚大夫不谅解她。“戚大夫,谢谢你专程走这一趟来帮我诊治,但我真的很难受孕吗?”兰礼秋不住神伤。

 “是不容易,而且就算怀上了也不见得保得住。”这会无旁人,戚枫堂实话实说,不再保留。

 她立即白了小脸。

 戚枫堂见了,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你该要有心理准备的,两年多前的不产虽是因为你qíng绪受刺激才导致孩子没了,但其实依你的体质,怕那孩子在你肚子里也撑不过四个月。”他断言。

 这番话等于宣判了她的死刑,兰礼秋慌得睁大眼,低首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泪已凝聚在眼眶,随时就要掉下。

 “秋儿,无所谓的,这事勉qiáng不来,你不用将责任揽在身上。”诸天日心疼的安抚,也恼怒的扫了戚枫堂一眼,责备他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

 “我明白你不在乎,可是你的子民们却无法原谅我,这都是我的错,这该如何是好……”她泫然yù泣。

 “这是裴族的命运,注定不再有碧眼传人出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诸天日不以为意。

 听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她何尝不知他也承受了多巨大的压力?每天早朝众臣第一件事问的不是朝纲,而是王后有喜了吗?这种压力他也是忍无可忍的!

 “夫君……我对不起你……”都是她这身子没能给他一个子嗣,才会要他承受这般巨大的压力,她忍不住哭出声,素白的衣裳也染上点点水痕。

 戚枫堂这才注意到,她不再穿着花衫子了,为何不穿,想必跟她的心境有关,这女人失去了当年的缤纷笑容,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男人,他更加怨恨的瞪向诸天日。“为了哈设王临死前所赠的那双眼,你竟要牺牲自己、牺牲妻子的来继承王位,这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自己走不了便罢,还拖累妻子,秋儿的不快乐你要负最大的责任!”

 诸天日并没有回避他责任斩眼光,只是脸上充满沉静与悲伤。“你说的没错,我被困住了,还累得秋儿跟着我受苦,如果可以,我愿意再一次亲自挖出我的双眼,让这所有的束缚从此烟消云散!”

 “你做不到的!因为哈设王的双眼现在就深植在秋儿体内,这份恩qíng让你怎么也不可能真正抛下裴族不管!”

 诸天日双眸黯淡下来,幽然一叹。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抛不下裴族。

 “夫君,都是我连累你,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答应做这个王的,是我——”

 “够了,你就真的这么爱这个男人,非要他不可?!”戚枫堂忍无可忍的攫住她的手腕喝问。

 兰礼秋并没有受到惊吓,只是朝他一笑。“是的,我非要他不可。”

 “你!”他丧气的坐了下来,心中的郁闷彻底爆开。这女人不会死心的,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移开视线去瞧另一个男人一眼的!

 说她傻气,自己何尝不傻?这么痴等着一个心在别人身上的女人,这两年多的等待是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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