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健没说话，洁洁已经叫起来了：“大妈妈，我要饭，宝贝羹拌饭很好吃的。”又对健健说道，“哥哥，你也拌着吃好不好？”
健健却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撇撇嘴说道：“你是猫啊？我才不要啦！”
洁洁两个手往腰上一叉，气汹汹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蛋炒饭也是蛋蛋、虾虾、紫菜拌在一起的，那难道吃蛋炒饭的都是猫啊？！”
向友海大笑：“一个出类拔萃的小律师，成长了起来！”然后朝洁洁一竖拇指，“对，宝贝女儿说得对，人本来就是杂食动物，就算吃的时候没拌过，吃到肚子里也是拌成一团了，还是先拌好再吃，给肚子省事！”
“行了！”严平阳拿起向友海的酒杯，塞在他的手里，“你先给我们省点事吧！”然后一拍洁洁的屁股，“好好吃饭，不许朝哥哥chuī胡子瞪眼的。”
“我没胡子！”洁洁撒着娇滚进了严平阳的怀里，“爸爸，生气为什么要说chuī胡子瞪眼啊，胡子怎么chuī的？你chuī一个我看看嘛！”
严平阳有些束手无策，却见向友海拿了一张纸巾，撕成细条，沾着水往上唇上一粘，说道：“洁洁看好了，大爸爸chuī给你看啊！”说着，用力一chuī，那纸条就飘了起来，逗得洁洁“咯咯”大笑。
健健也来了兴致，学他爸爸的样子粘了纸条使劲地chuī，洁洁哪里肯落后了，于是大小三个人，就在那里闹成了一团。唐素雁看得不亦乐乎，江静宜却别转了头。严平阳则没有做声，看了很久，将杯中酒慢慢饮尽了。
正文 第十一章 记忆中的甜蜜（4）
从唐素雁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洁洁缠着严平阳不肯放手，见江静宜有些难堪，严平阳小心地建议道：“我把洁洁送回家吧。”
江静宜没有办法，只有无奈地点点头，跟在他们父女俩后面慢慢地走。
走过热闹的金沙路，拐过一条小弄堂，就是相对安静的沿滨路。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拖得长长，在斑驳的树影间jiāo替分离。
洁洁把头伏在严平阳的肩上，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似乎非常享受这惬意。严平阳轻抚着女儿小小的背脊，突然问道：“静静，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什么？”江静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严平阳打断了思绪，显得有些木讷。
“我是说……”严平阳顿了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玩，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爸爸？”江静宜嘲笑地一抿嘴，“你根本就没有做过爸爸！”
“或者……”严平阳迟疑地说道，“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江静宜没有回答，现在讨论他是不是合格的爸爸，或者还有些必要，至于他是不是合格的丈夫嘛，在她这里，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或者，他会总结在她这里的错误，然后改正，但是就算改正了，得到他的，也已经是另外一个女人了，一个也许她从来都不需要认识的女人。而她对于他的用途，也只是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牺牲品。
牺牲品，我好象一直在充当这个角色，从叶峰到严平阳，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能成就婚姻的何彬。只有在女儿面前，我不是牺牲品，但也只是现在，女儿长大以后呢？现在有多少人把孩子身心的不健康，归咎于家庭的残缺。可是残缺的家庭，是我想要的吗？
洁洁，你长大了会怪妈妈吗？会怪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吗？江静宜觉得心好象被一团乱麻缠住了，酸楚胀涩，她伸手去抱女儿：“把洁洁给我吧，快到家了。”
严平阳稍稍一避，然后陪笑道：“好象睡着了，我抱上去吧，别换手，免得吵醒她。今天和健健玩了一天，午觉也没睡呢。”
江静宜倒不好在坚持，只好和他一起朝自己家走去，进了门，严平阳又说：“洁洁今天疯了一天呢，汗也出了不少，要洗个澡了。可是她睡着了，你一个人怎么给她洗，我帮你吧，把女儿安顿好了我就走。”
江静宜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么些年来，不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着女儿吗？他什么时候又想起过她们母女呢？她有些淡淡的，说道：“你把洁洁叫醒吧，洗完了再睡。”
“她不会闹吗？”严平阳有些担心，“我见过好多孩子，被人叫醒了会哭闹不止的，不好哄着再睡了。”
“没事。”江静宜轻轻拍着女儿的脸，“洁洁不会的，她只是闭着眼睛让我给她洗，她知道自己长大了，妈妈抱不动了！”
声音有些哽咽，严平阳抓住了她轻拍女儿的手：“那今天就别叫了，我不是在吗？让她享受一次睡着洗澡的舒服吧，我来给她洗。”
江静宜有些不放心：“你会洗吗？”
见江静宜的话里有了转机，严平阳似乎高兴了不少，调侃道：“不知道，我试试吧。应该跟给你洗差不多吧？”江静宜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女儿的换洗衣服了。
给洁洁洗完澡，放到chuáng上，严平阳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女儿的chuáng上，看着她。好半天，才问道：“有洁洁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几张？”
江静宜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女儿的照片来了？”
严平阳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女儿，希望常常能看到她，你会相信我吗？”
江静宜看了他半天，突然嗤笑道：“你要看自己的女儿，gān吗要我相信？”
没有女儿，两人的关系似乎僵硬了不少，江静宜的这句话，更让气氛陷入了僵局，严平阳苦笑了：“静静，我们之间……好象有许多误会……”
“误会不奇怪！”江静宜打断了他的话，“人和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误会在所难免。可是……误会是怎么形成的，以及对待误会的态度，却决定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
严平阳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我们之间，没有缘分？”
“有吗？”江静宜看着他，一脸的嘲笑。
“相逢也是缘，何况我们还曾有过婚姻，现在还有一个女儿，怎么能说没有缘分呢？”严平阳倒反而平静了，“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份缘不是你想要的，你放弃，我也不想勉qiáng你。”
“你什么意思？”江静宜恼火起来，他对她的猜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连离婚，也不能让他消停，于是冷笑着眯起了眼睛，“听你的话，还是我不想要这个家的？”
“难道不是吗？”严平阳也激动了起来，“你还敢说你已经放下他了？既然已经放下了，他离婚，你去凑什么热闹？难道不是在找借口和他约会吗！”
江静宜这才想起上次和叶峰谈话的事qíng，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泪水顿时就下来了：“好，说得好！严平阳先生，我现在和谁约会，还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吗？”严平阳愤怒了，“我女儿在你这里呢，一辈子都有关系！”
江静宜浑身打颤，她一直认为，男人有时候耍耍小无赖，还是很有qíng趣的。可是无赖成这样，她真的难以接受。她顺手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扔过去：“你给我滚！”
正文 第十一章 记忆中的甜蜜（5）
接过靠枕，严平阳却泄了气，他没有走，而是走到沙发上坐下，苦恼地垂了头。他承认结婚以后，自己在许多地方做得不够好，比如妻子怀孕的时候，因为忙于工作而很少照顾她；比如生下女儿以后，失望的神色一直挂在脸上，让妻子不开心；比如在对待家庭问题的时候，他过多地计较妻子的态度，认为是她过于内向的xing格造成了婆媳矛盾……
可是他也相信，只要夫妻之间是有爱qíng的，生活中所有的矛盾都是可以解决的，所有的摩擦，最后也会和谐的。因此，江静宜是否爱他，成了他难解的心病。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匆匆结婚，为什么要匆匆生孩子，为什么对着孩子可以笑脸盈盈，看见他却只是冷淡平常，甚至视若不见。
因此他认定江静宜不爱他，甚至怀疑女儿不是自己生的。可是女儿渐渐长大了，那jīng致的五官里，无不有他的影子，更离奇的是，女儿生气时的样子，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还记得那次樊雪君把洁洁惹生气了，然后叫他过来看，“是不是和你一样的？”他的心里，竟有了说不出的感觉，那么奇妙，那么可爱，还有些酸酸的感动。
严平阳叹了口气，身手拉住了要进房间的江静宜：“静静，坐下说几句话行吗？”
江静宜僵了一下，没有动。
严平阳自己笑了一下，伸手想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了。见她僵立着不动，无奈说道：“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江静宜别转了身子。
严平阳又笑了：“看来，女儿确实比我有面子啊！”
“是。”江静宜生硬地说道，“女儿永远是你的女儿，我不会否认这个事实的！”
严平阳收敛了笑容：“除了女儿，我们没有其他关系了？”
江静宜没有回答，严平阳呆了半天，才苦笑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好吧！”他欠了欠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存折放在茶几上，“这里有五万元钱，是我为洁洁准备的。我也考虑过，以后如果要组成新家庭的话，可能会对洁洁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所以给她预先留了一笔钱，现在就jiāo给你吧！”
江静宜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真正可笑的人是自己，居然会以为他喜欢了女儿，居然会以为他对自己有了歉意，可事实上呢？他最近所有柔qíng的表示，都是在为和她们母女彻底断绝关系做着准备的吧。
怪不得唐素雁一提起那个应燕珍，他就打断了她的话，他是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想鱼和熊掌兼得呢。可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自己都是不应该陷进去的，更不应该带着女儿陷进去，让女儿对这个昙花一现的爸爸，产生无限的希望。
不过，他把话说明白了也好，这样女儿就真正只属于自己了；或者这样更好，这样就可以不必再考虑他们家会对洁洁有什么企图了；其实这样最好，这样也断绝了自己所有的痴心妄想。从现在开始，他和她，就真的是gāngān净净，再无牵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