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手机号码换了，我找不到你了。”她静静地开口了，“于是向友海帮我打听到你在杭州培训，我就去杭州找你。我找到了你培训的地方，省党校，可是人家不让进去。”泪水渐渐模糊了江静宜的双眸，徘徊在省党校门口的那一幕，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
她知道他就在里面，可是她没有资格进去，就好象她知道他心里有她，却永远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我又去了断桥，坐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后来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才回了旅馆。第二天，是唐素雁找到了我，把我带回去了。”
江静宜的心，随着诉说渐渐平静了下来：“我想，你这样迫不及待地更换手机号码，不就是怕我再去打扰你吗？所以，我……至于结婚，也没有什么匆忙不匆忙的。婚姻又不是种东西，需要生长时间的。反正他愿意娶我，我愿意嫁他，就好了。”
叶峰沉默着，没有去看江静宜。
“那后来……为什么又离婚了？”叶峰想了想，又抽出了一根烟，“你离婚后，我打电话给唐素雁，她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我害了你一生！”
“不！和你没有关系。”江静宜摇了摇头，憎恨也好，委屈也罢，过去的，她不愿再回想，她从来不愿意去触碰那段岁月，她害怕被遗忘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自己迫不及待想要结婚，我……我想要个孩子，我……我想念那个被我害死的孩子！”江静宜终于落泪了，那是她和叶峰的孩子，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曾经带给她多少的美梦和憧憬，可是她却没有能够留住，就好象她和叶峰的爱qíng一样，消融在了濛濛的烟雨中。
叶峰的手颤抖了一下，qíng不自禁地握住了江静宜的手。流产后的那一夜，她就那样坐在chuáng上，一直在流泪。而他，第二天就要走了，他不敢告诉她。她还在哀悼她的孩子，她不知道，三天后，他也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他还想象不到她当时的绝望吗？如果不是唐素雁及时找到杭州来，真的不知道她会gān出什么傻事来。叶峰把头抵着她的手，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怕。
“小静，知道吗？从杭州回来，听说你已经登记结婚了，我快疯了，第一次和我妈狠狠吵了一架，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我没有说一句话。抽烟，就是那时学会的。抽得最凶的时候，一天抽了四包。”
“你这又是何苦？”江静宜苦笑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你那么着急地换掉手机号码，难道不是想要避开我吗？”
叶峰说不出话来，生活中有太多的意外，只有那个值得你在意的人，才会让你害怕意外。“换号码……是因为，这里的号码带到杭州，长途加漫游，话费实在太贵了，所以我换了一个杭州的号码。其实……原来那个，我是在知道了你结婚后才换掉的，因为看着伤心。”
江静宜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原来，她可以不要那么心急的，原来，她只要耐心地等上半年，他依然会回来的，原来……世间的qíng缘就是这样yīn差阳错。
她抽出一只手，抚摸着叶峰的头发，苦涩而无奈：“你……没有告诉我，我以为……以为你是不想让我难堪。所以，我就想在你回来之前做好一切。我不想成为你的烦恼，更不想让你厌恶。”
是的，就算爱qíng也如鲜花一样，飘零是它最终的命运。她也希望自己的记忆，能留住它曾经的美好，而不是零落成泥的残败。
叶峰终于抬起头来了，他苦笑了一下：“是的，你以为我放弃了你，我却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就放弃的。”
正文 第十九章 何为真爱（4）
一片落叶悠然飘了进来，落在了餐桌上。江静宜轻轻拾起，嘴角牵了一下：“以为……我以为只有秋天才会有落叶，原来初夏的季节，也有树叶会落下来的。”说着，她看着叶峰，“田书茵以为，她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你爱上她。没想到，她的生命却无法等来爱qíng。叶峰，你……真的不爱她吗？为什么？”
叶峰慢慢抿了一口茶，“书茵和你说起我和她的事qíng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她，是在怎么样的qíng况下结的婚？”
江静宜一愣：“你们也谈了好几年的恋爱了吧？既然没有什么意外，结婚不是水到渠成的事qíng吗？”
“问题是，后来出了一个很大的意外。”
“很大的意外？”叶峰的话让江静宜半信半疑，“什么意外？田书茵从来没有提起过啊。”
“那就是……”叶峰看着江静宜，“你离婚了。”
“我离婚？”江静宜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离婚和你们又什么关系啊？”
“因为我得知你离婚的消息，就想和田书茵分手，再去找你。”叶峰平静地说道。
“我……”江静宜整个都晕了，难道……叶峰真的没有爱过田书茵？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田书茵，她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过了大概三四天吧，我妈突然来了，把一张化验单扔给我，问我为什么要和田书茵分手？”
“化验单？”江静宜沉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迟疑地问道，“是怀孕的化验单吗？”
“是的。”叶峰突然笑了，看着江静宜，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qíng，“你信吗？”
江静宜莫名其妙，她为什么不信啊？她和他，不是也……她避开了他的眼光，“既然有孩子了，你们当然应该结婚的。”
“是的，我妈当时就答应结婚，我……书茵大概看出了我的不qíng愿，很体贴地表示，她不愿意qiáng迫我，为了让我妈安心，可以先定婚，于是我们定了婚。后来田书茵说怕没有结婚先生孩子，对我的前途有影响，她让她嫂子陪她去上海做了人流。”
“这不是很正常吗？”江静宜不知道叶峰是什么意思，解释道，“好多女孩子怕未婚先孕影响不好，所以选择去外地做人流，很好理解啊！”
“是啊！”叶峰挺拔的眉毛轻轻一挑，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可是问题是，这次田书茵生病，她遵照医生的嘱咐，先去医院做了流产。那天，是我陪着她，医生很婉惜地对我说，是头一胎呢，拿掉了真可惜！”
头一胎？这么说，田书茵没有流产史？江静宜愣住了，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么柔和温存的一个女孩子，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获取婚姻。也许，叶峰确实很吸引人，无论从人品、前途、家境、还是学历上来说，他都是无可挑剔的。
可是，婚姻的基础应该是爱qíng不是吗？尽管结婚之后，爱qíng的甜蜜也许会渐渐地淡去，但爱qíng，还是应该有的，不是吗？
“知道这件事以后，我有好几天在我妈家里，一直没有回家。田书茵大概是害怕了，怕我离开她，所以才想到用离婚这个办法，这叫什么？是不是就叫以退为进啊？”
叶峰淡漠的口气让江静宜觉得鼻子里酸酸的，她掩饰地低下头去，无意识地喝着鸽子汤。她可以很轻松地劝邹月红和高文凯离婚，因为没有爱qíng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可是，她能劝叶峰离婚吗？在这段一厢qíng愿的婚姻中，她是应该同qíng田书茵的痴qíng，还是心疼叶峰的无奈？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又偏偏是她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倘若是个素味平生的陌生人，她还可以劝说田书茵，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感qíng，可是，现在，她能说什么？她要怎么说？
更不要说，田书茵的生命，已经是暮chūn的鲜花，秋天的树叶，她怎么忍心再劝她放弃对爱qíng的渴求呢？
可是，叶峰怎么办？
“你……真的一点都不爱她吗？”
叶峰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说过，按照你的理解，我确实不爱她。可是要说对她没有一点好感，那也是不可能的。田书茵乖巧、聪明，极会察言观色。而且……她和我妈的关系搞得很好，我不能不佩服她。”
江静宜低了头，婆媳关系一直是她的一个弱点，她搞不好和叶母的关系，也搞不好和严母的关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真如叶峰所说，乖巧她肯定是没有的，聪明嘛，她的聪明好象也从来不用在处理人际关系上。
“有好感就有基础，你可以试着爱上她的！”江静宜言不由衷地说道，“就算结婚，是她玩了一个小花招，可是当初的恋爱，总是你自己决定的。”
“是的，如果我不知道书茵做过这样的事qíng，我会认命，我会努力让自己去爱她的。可是……小静，你知道我听说了这件事后，我……我真的比吃了一个苍蝇还要恶心，她怎么能这样，她把我当什么了？！”
江静宜轻叹了一声，她也不能相信，这样恬静美好的一个小女人，能玩这样的心机。就算是以爱的名义，可是，希望得到爱qíng，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她突然知道了叶峰为什么那天晚上一直看着她，也知道了他对田书茵如此冷漠、如此不屑的原因。男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如果他们认可了你，你就是天使，如果他们否认了你，那么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巫婆。
叶峰是这样，严平阳又何尝不是这样？当他知道自己和叶峰的同居史以后，自己在他的眼里，就成了一个放dàng的女人，一个比小姐还不如的女人。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在，也许在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了自己的痕迹。
这样想着，江静宜觉得自己很难说话了，她从来都不奢想严平阳能爱上自己，那么现在又怎么劝说叶峰去爱上田书茵呢？
“她……你不是说，田书茵的病不容乐观吗？”江静宜迟疑地开了口，“就是为了让她获得最后的幸福，你也应该满足一下她的愿望嘛。”
“爱qíng不是用来满足别人的！”叶峰不客气地说道，“我不离婚，是因为她病了，不是因为她所谓的爱qíng！”
“那你就看在她病了的份上，爱她一点也不行吗？”江静宜有些火了。看来这个大男孩一点都没变，固执起来依然象一头牛，“她是你妻子，你对她是有责任的！”
“你说得对！只有责任，没有爱qíng！”叶峰毫不犹豫地接上了，“我的爱qíng里，不能有yīn谋。所以，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