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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嫁/别拿爱情说事儿_不经语【完结+番外】(37)

  背着光,涂苒看不清,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都是高挑个子,那女的不知怎了,被人半搂着腰,脑袋斜斜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那男的向涂苒招呼道:“回来了,正好正好。”

  涂苒走近了些,才看清说话的人是雷远,至于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她一看之下更觉得蹊跷。

  李初夏微阖的眼略睁开了些,不甚清晰的说了句:“你好,我给你们送喜帖来了。”

  涂苒尚未摸清状况,有些愣神儿。

  雷远指了指李初夏,略带歉意道:“她才喝了点酒,”又说,“我给陆程禹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儿就到了。”

  涂苒点点头,向两人寒暄了几句,心里犹豫片刻,仍是客气道:“要不你们先上楼坐坐?”

  雷远瞄了眼李初夏,她看上去真是醉了,步履微浮,眼睛半张着,只是茫茫然的瞅着涂苒。雷远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

  三人进了单元门,一路摸黑上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久,也没人去理。

  走了两层,雷远才想起来,“咔嚓”一声按着了打火机。

  李初夏被突然而至的跳跃着的亮光吓了一跳,迷糊中想起,那个男人也有这般习惯。那时的男孩,在数年前的她的眼里,已经像个男人,一个心里很有主意的有些固执的男人。他很早就开始抽烟,又很执拗的保留这个习惯,她曾经唠叨过他的坏习惯,却又肤浅的为他吸烟时的动作和神qíng而着迷。

  他吸烟的时候多半不想说话。他沉默的时候,他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像星空下的一片深蓝海域,她毫无保留,将自己沉浸其中。她隐约记得,这楼里的声控灯能发挥作用的时刻不多,那男孩有时会按熄打火机,然后他们在僻静的拐角处,在黑暗里轻轻地接吻……

  往事历历在目,以至于分手后的这些年来,李初夏时常假设,若是当初,她能够经受住来自于家庭的压力毅然决然的跟着他,又或者在她独自承受压力的时候,他可以让她看见未来的希望,那么今天,一切都将不同。

  进了屋,两位来访者被女主人客气的请到沙发上坐下。

  李初夏的手碰到一只粉紫色的抱枕,那上面似乎还有其他女人的香气。她收回手,往没有抱枕的地方挪了挪,稍稍抬眼,触目所及之处,墙壁地板都是老样子,家具也还是那些个,只平添了些许女xing化的软装修元素,说是点缀,又似乎无处不在。李初夏觉得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似乎骤然间被拉紧扯断,心下更为混乱,只是一个劲儿的回想,和那个人的那些事,究竟是发生在许久以前,又或者就在不远处的昨天。

  头痛yù裂。

  涂苒去厨房里拿冷饮和水杯,再出来,就见茶几上多了张红艳艳的喜帖。

  喜帖的封面是别致的相框样式,镶嵌着色泽温润的婚照。涂苒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新娘,瓜子脸,凤眼,鼻直口秀,标致端庄。李初夏的气质摆在那里,知xing美好,即使扣着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浓妆,仍然教人看着舒服移不开眼。即使她正带着醉酒的颓废安静的窝在沙发里,骨子里仍然散发着优渥环境下熏陶出来的的疏离和清高。

  涂苒对着那张喜帖有点儿尴尬,李初夏既没将喜帖递到她手上,也没有向她提出任何口头上的邀请,只是随手那么一搁,让它安静独处。热烈的红色,像张扬而嘲讽的笑脸,只为一个特殊的人等待和绽放。

  终于,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响打破了此时的难堪氛围。

  屋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玄关处,涂苒的心七上八下,忡忡的跳动,室内开了冷气,她仍是觉着闷热。

  不多时,陆程禹走进来,涂苒忍不住抬头看他,他额上有细小的汗珠,神qíng里带着些许倦意。

  他看向屋里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李初夏身上,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似乎隐隐的叹息了一声。

  涂苒听见,那一声叹息低沉轻柔,仿佛饱含了无尽的qíng绪。

  32 变故(四)

  雷远起身告辞的时候,看了李初夏一眼,后者依旧沉浸在莫名的qíng绪中无法自拔,因而对他的提议没有丝毫回应。

  雷远老早就想开溜,之前李初夏约他吃饭顺便送请柬,他感慨之余多说了几句,勾起人的伤心事,后果有目共睹。这事发展到现在大伙儿都有些下不来台,旁观者还是越少越容易解决,至于最终怎么个解决法,他也估不出来。人的想法各有不同,或重qíng或重利,若是换了他,多半会回头走一遭,如果既谈感qíng又论条件,也没半点选旁人的理由。

  雷远才下楼,就听见涂苒在后面喊他,回头,见她趿着凉拖也跟了出来,手里抓了个零钱袋。涂苒说,家里没饮料了,我去楼下买点,顺便咱们还能聊聊。她的表qíng极其自然,像是和老朋友扯家常。

  雷远倒是有些诧异,多数女人好猜忌独占yùqiáng烈,这位倒好,将战场留给qíng敌,自个儿先跑了。接着又一琢磨,也就知道她想聊什么了。

  他却没想到另一层,涂苒此举,多少是有些讨好陆程禹的意思,美名其曰,给人空间。别人有了自由的空间,自己却也多了想象的空间,离开那扇家门,每往外走一步,心里的难受就多一分,像是有猫爪子在里面不停地挠,又疼又痒,力道渐深,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涂苒打心眼儿里鄙视自己。

  过来人都说,聪明的女人会装糊涂,睁一眼闭一眼过一生。有些事看得太通透未必活得简单舒心,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过得快乐,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做不到这点,不过是自以为聪明而已。

  此刻,涂苒觉得自己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傻女人,否则也不会在大热天的晚上,和才谋面两三回的旁人谈论她丈夫的上一段qíng史。并且,无论对方含糊其辞或是直言不讳,她都得生生咽下。

  送走雷远以后,涂苒也没买饮料,只在小区里的大榕树下坐着。时间已是不早,乘凉的人渐渐散去。

  榕树下不知谁用麻绳和旧轮胎扯了个秋千,以往看见小孩儿坐在上面摇来dàng去,涂苒就不由羡慕,她一直记得儿时影视里的煽qíng镜头,秋千上的清纯少女,身上的白衣白裙在风里飘dàng,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角色,她们身后,必定有为女儿骄傲的父亲,或者爱着她们的qíng人,小心翼翼的呵护。

  可惜涂苒小时候极为胆小,想法也多,忽而担心秋千架会塌,忽而又担心自己失手,所以几乎没怎么玩过这些玩意。她那时自我保护意识qiáng烈,行为处事中规中矩束手缚脚,虽不引人注目也没有大的闪失。若是一年前拿出小时候杞人忧天的劲头,她必定不会结这个婚,最多,只会站在远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他,然后伴随时间的推移,渐渐遗忘少女时期的qíng愫。

  涂苒瞪着那一扇窗后的灯光,胡思乱想。忽然又记起自己没有带手机,出来已经有一阵子,不知道楼上是否有人在等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单元楼那边传来铁门合上的声音,她睁大眼睛看过去,果然见着陆程禹和李初夏出来,两人之间不知在说什么,李初夏乖乖的在原处等着,陆程禹却是往自己这边走来。

  涂苒有些儿紧张。

  陆程禹却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径直钻进车里,想是根本没注意看路旁的人。

  他把车开回去,李初夏坐到副驾驶位,车子再次发动,渐渐加速,从她身边经过,扬长而去。

  涂苒看着那车消失在夜幕之后,前方的灯光落进眼里,极为刺目,她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己没带房门钥匙。她打开零钱包,仔细翻了一遍,最终确定里面只有几个嘎嘣,就连坐公汽的钱也没带够。她略一思索,决定继续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如果他不回来,她就走去周小全那里凑合一夜。

  涂苒在秋千上坐下,脚尖踮着地,她担心这东西载不起一个成人的重量,只将脑袋轻轻靠在绳索上。四周只剩下单调的虫鸣和远处传来的愈加稀少的人声,她希望有人看见自己的时候,别把她当做奇怪的阿姨,或是失恋的jīng神脆弱的女青年。

  月亮又红又大,周围长了一圈毛刺,看不真切,她的等待有些漫长。

  整整一宿。

  初时,她还抱有几分侥幸,渐渐的,这种等待开始衍生出自我惩罚的意味,她后来尝试着用这一晚的时间评估自己所处的qíng势,以及在那个丈夫心里的地位。每当她心里燃起一丝小希望,就逢变天,不是刮风便是下雨,一股脑的将那些火苗扼杀gān净。如同所有对于感qíng过分偏执的人,放不开手去,也许无关爱qíng,只因为心有不甘,无法狠下心肠切断自己的念想,只好借助别人的力量看清事实。

  结果就是,事实残酷,方法懦弱,无一可取。

  月亮的轮廓悄悄消融,气温在不断回升,已经数十小时没合眼,涂苒的脑袋却分外清醒,听觉也格外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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