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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与你同欢_临渊鱼儿【完结】(100)

  陈副厅长直入主题,“小树啊,我想和你谈谈你爸爸的事。”

  温千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并不是以省厅领导的身份在跟自己说话,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长辈。

  她很早就知道这位陈知德陈副厅长了。

  伯父千行之的葬礼就是他主持的。

  而他的弟弟陈知祥律师也和父亲jiāoqíng甚笃。

  “陈叔叔,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我爸爸?”温千树声音轻,但很清晰,“是你们选择了他吗?”

  一是因为他的心脏异于常人,能在关键时刻获得更大的生还可能。

  二来,他是千行之的弟弟。

  “可以这么说,”陈副厅长点点头,“但或许也可以说是白夜选择了他。”

  温千树难以置信,“白夜?”

  “严格来说,是互相选择。”

  几分钟后,会议时间已到,陈副厅长离开了,温千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脑中充斥着他刚刚说的话,它们像碎片般飞来飞去,怎么也抓不住。

  “你爸爸是双向选择下的最佳人选。”

  “所以,只能是他。”

  “小树,你爸爸是个好人,他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但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他亏欠了你和你妈妈,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小树,我听霍寒说,你很擅长人物画像,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在陈副厅长助理的陪同下,温千树来到郊区一座老宅,她站在门口,木门两边的对联早已被脱去了红色,也不甚完整,边角的碎屑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她走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砖,脚踩在落叶上,有一种温软的质感,她踏上台阶,整个人落入阳光里,助理在她前面推开了虚掩的门。

  小曾靠在临窗的chuáng上,怀里也躺着一团阳光,手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叠白色的稿纸,他像对着一个老朋友般朝她笑笑,“你来了。”

  病qíng稳定后,他就被秘密转移到了这处宅院,趁着安静无人打扰的日子,抓紧把脑中关于所有TY集团的信息记录下来。

  他鲜少接触到高层的核心机密,但对于各地下走私路线和中层的据点(主要是全国各地的古玩店)、涉及的相关人员,以及jiāo易地点……都有个大概了解。

  温千树在门口时已经猜到自己待会要见的人是小曾,刚好在庭院的落叶堆里捡了枝淡蓝色的花,就拿了个玻璃瓶cha好,放在木桌上。

  “真好看。”小曾放下笔。

  温千树在他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铅笔和素描纸,“我们现在开始吧。”

  “好。”

  小曾回想了一下,“我所知道的白夜,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容貌好像是在生死坡那回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生死坡?”

  她伯父千行之就是死在这个地方。

  “对,”小曾点头,“我猜测他可能是在那次剿杀行动中bào露了,不过也说不通……”

  一个臭名昭著的盗墓贼,文物犯罪集团的头子,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大费周章地改变自己的容貌?

  除非……他想掩盖些什么?

  当素描纸上面的人物画像渐渐完整时,温千树用力握住了画笔,指甲掐进了手心也不觉。

  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个真正的白夜长得这么的像……而且还那么巧姓白。

  答案呼之yù出。

  “我出去打个电话。”

  温千树握着手机跑出去了,走到后院,扶着门槛,深呼吸几次才稳定了qíng绪。

  她拨了白雪歌的电话。

  “嘟嘟嘟”响三声就被接通。

  “小歌,我问一下,你爸爸除了两个哥哥,还有别的兄弟吗?”

  第七十四章

  “小歌,我问一下,你爸爸除了两个哥哥, 还有别的兄弟吗?”

  白雪歌犹豫几秒, “没有吧。”

  白家正枝有三房, 她爸爸是最小的儿子,而仅有的两个伯父都不在人世了, 一个死于车祸,一个死在qíng妇chuáng上,后面的三年里,堂哥堂姐也因为各种意外相继离世, 如今孙辈中“雪”字辈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因而得了格外多的宠爱。

  “雪歌, ”温千树说,“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白雪歌自然从好友的语气里听出了事qíng的严重xing,“那我去问问我爸。”

  周暮山到国外出差,她刚好回到了自己家。

  白雪歌拿着手机到书房, 白父正开着视频会议, 看到女儿进来, 眼神带着询问,“什么事?”

  她做口型,“很重要的事。”

  白父暂停了会议,摇着轮椅出来,慈爱地看着女儿, “小歌,怎么了?”

  白雪歌怕父亲受凉,把沙发上的毛毯搭在他膝盖上。

  白父十多年前视察工地,不小心被一块钢板砸中,伤了脊椎,命虽然捡了回来,从此却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所幸经过几年的复建,终于能勉qiáng靠着轮椅行动。

  公司的事务委托给职业经理人,重大决策通过视频会议,除非必要基本不出席公开活动,他大多数时间在家守着妻女,一家人平安无事,也算是命运额外的馈赠。

  至少白家,整整七年没有办过白事了,而唯一的女儿不久后就要嫁人,人逢喜事jīng神慡,他甚至都觉得在婚礼那天自己可以站着把女儿jiāo到女婿手上。

  “爸爸,”白雪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到他前面,“除了两个伯父,您还有别的兄弟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白父惊讶极了。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白父摇摇头,正要说没有,看到她亮起的屏幕上的画面,抚着茶杯的动作猛地一顿,“这是……”

  这细微的变化被白雪歌收入眼底,她屏住呼吸,“爸爸,真的有是吗?”

  她把手机拿近了些,“您不觉得这个人长得和您有至少有六分像吗?”

  确实很像。

  他也确实还有一个……弟弟。

  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父陷进了回忆中。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记得很清楚,刚好又是冬至夜,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着吃饺子,佣人忽然进来说外面有一个自称是“白夜迎”的少年要见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到这个名字陡然就变了脸色,眼角唇边的皱纹像被冰霜冻结了般,她用力拍下筷子,“一个野种也敢上门来,真是反了天了!来人,用扫把把他赶走,免得脏了我们白家的门楣!”

  那时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掌家权自然是被老太太握在手里,虽然平时总端着个长辈架子,但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众小辈都吓得停了筷子,而他才三岁多的女儿白雪歌,直接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妻子柔声哄着女儿。

  他从窗里看出去,外面的雪下得很密,少年肩头已覆了厚厚一层雪,瘦弱的身影像悬在门上的孤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呼出的热气像棉絮般,被一点点扯开,揉在寒冷中。

  那时的他已隐约从老太太反常的态度中猜到少年的身份。

  白老爷子风流成xing,在外面不知找过多少女人,老太太知道男人的劣根xing,加上他从来都处理得gān净,也只好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这个叫“白夜迎”的少年是个例外。

  他母亲是个jì女,可他身上流着白老爷子的血。

  现在老爷子只剩下一把骨灰,他在外的私生子又找上门来要“认祖归宗”,这不仅是触了老太太的逆鳞,还等于当着全部儿孙的面给了她狠狠一耳光,这口气是绝对忍不下去的了。

  厨房里做饭的壮实佣人,是老太太的娘家陪嫁品之一,把她的嚣张气焰学了个十足十,拿了扫把,毫不留qíng地一下下招呼到他身上,想把他当垃圾一样扫出门去。

  少年也是倔qiáng。

  生生任人打,哪怕双膝被打得弯曲跪地,不往后退一步,也不喊一声疼。

  扫把断成两截,佣人骂骂咧咧地进来。

  好好的冬至夜,月无人赏,温好的美酒也无人去尝,大家不欢而散。

  夜深了,万籁俱寂,除了雪花簌簌。

  那少年仍站在门外,白雪压着他的头、肩膀,像把他冻成了个雕像。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从那以后,也再没有人见过他,是生是死,也无人知。

  “所以,我真的还有一个叔叔?”

  白父从回忆中醒神过来,“虽然他不被白家承认,但从亲缘和法律上来说,他确实是白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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