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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再嫁_catia【完结】(67)

  裴靖哦了一声,又凑近了看她表qíng,安晴脸上红晕更胜,低声啐道:“看什么看?”

  裴靖咧嘴一笑,眼睛黑亮亮的:“我得好好看清楚了,原来我家阳儿吃醋的表qíng也是如此漂亮!”

  安晴窘得,随手便抱起桌上小睡的青衣朝他扔了过去,青衣吓得咪呜一声,裴靖忙接下来抱着安抚,又笑道:“青衣啊青衣,还好你是只公猫,不然你阳儿姐姐可就坐实了我穿花拂叶的罪名喽!”

  安晴没办法,只得跺着脚认输:“好了,莫要再寻我开心!——你来找我有事?”

  裴靖放下青衣走过来拉着她坐下,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笑道:“请你鉴定一样东西。”

  安晴奇道:“什么东西?”小心打开纸包,里头却是一束绣线。于是愈发的奇怪,问他,“这不就是我们店里卖的绣线?你今儿个去关照我们生意了?”

  裴靖一挑眉毛:“哦?你确定?”

  因他问得奇怪,安晴便又拈起那线来对着阳光细看,半晌方抬头肯定道:“是我们染坊里出的绣线,只不是最后的成书。”说罢便挑了一段线劈丝后,拈起一丝递到他眼前,“看,外面看是没什么,但劈丝之后线上着的颜色便看出不均匀了,一道深一道浅的掺杂着,便如花纹一般。”又取了段长一些的绣线缠在食指上细看,摇头道,“这是落梅试染的日暮红,但因染线的时间和加料都没控制准确,染出来的线太硬,颜色也不正,一整捆线便就此废了。我记着废线都让媳妇子在染坊空地上就地烧了啊,怎的竟流出去了?”

  又抬头问他:“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多少钱一束?”

  “城东一个提篮卖花的婆子那里。一束只要八个钱。据她说,还有好几个婆子手里有货,若是我要得多她便都给我找来,但是要收一些辛苦钱。”裴靖哭笑不得。

  八个钱?安晴不由拧眉:她们店里的绣线一束要十五个钱。原本她们定价时只按成本加了三成,得十二个钱一束,还是安晴一力坚持,道咱这绣线比别家好上太多,若不卖贵些,怎让人心里生出盲目的信任来。如此解释,这才将价格定在了十五钱一束。

  而这绣线纵是她们染坊里出的次书,也比现下一般的绣线要好上许多,纵是普通绣线也是五个钱一束,而那婆子竟然只要八个钱?

  安晴看他一眼:“那婆子说是从哪得来的么?”

  “自然是没有了,她嘴倒是严得很,只说有路子能搞到,我再问,她便什么都不肯说了,而后寻了个理由便跑了,想是确实知道这线的来路是不gān净的。后来我又找了其他卖线的婆子来问,她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只管那婆子叫‘二姐’,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裴靖摸摸下巴,问她,“若是我向你形容下这婆子的相貌,你能画得出来么?”

  安晴一愣,继而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有些难为我了,咱们去园子里就着沙地上画呀?如此,改起来好歹也方便些。”又扬声冲门外叫含夏唤刘婶子过来,再转头同他解释道,“在染坊做工的媳妇都是由刘婶子统一看着的,若是有什么问题,她定然能回想起什么蛛丝马迹来。”

  裴靖点头表示知道,又笑问她:“待查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杀一儆百了。”安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这染坊不比我那小店,染线的法子是不外传的,若是罚得轻了,这偷卖的利润又如此高,保不齐别人不会有样学样。如此,便当着众人打一通板子,教她把得的油水都吐出来,再罚一年的月钱,便将她遣回家由她相公看管着罢!隔日我再让福叔去衙门备个案,到时若是方子泄露了,她便是第一个要怀疑的!”

  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靖,问他:“觉着我这处理结果如何?”

  裴靖竟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你心软,不肯如此处置呢!如今听你如此安排,我倒是放心了。”

  安晴失笑,轻推他一把道:“怪了,似乎别人都希望女人笨些善良些,怎的你竟怕我不够狠?”

  “那是那些个人自卑,怕女人比他们qiáng,继而打心眼里生出轻视他们的心思。我为什么要怕?我本身就很qiáng呀,更何况,我难道像是个喜欢小白兔的男人?”裴靖流利地回答,又表qíng夸张地摇头叹道,“我对时时需要保护、蠢到引láng入室、火上浇油的女人没兴趣。”

  然而说完又偷看她表qíng,犹犹豫豫地试探道:“若是阳儿自认为是这样的女人呢,我倒是可以试着喜欢一下……”

  安晴看他眼神闪烁,如何不知道这厮又开始开她玩笑,于是笑着使帕子掷他道:“又说浑话!”恰在这时刘婶子过来敲门,两人便也收起了玩笑的面孔,摆出副凝重的脸色同刘婶子一道去了园子。

  路上,安晴便开始细声问起这几日染坊的qíng况来,刘婶子不明所以,含混地答了句一切正常,便又将话题引到今日店铺销量上来,请示安晴道几样主色卖得甚好,是否要叫染坊比原计划多染一些?

  安晴只说不急再看看,便也不绕弯子,驻足看着她正色道:“咱之前染废的绣线早几日便流了出去,如今在外头卖到八个钱一束,真真的比白菜还要贱了!若不早些揪出来这个祸害,不知以后会不会直接把咱的染线方子卖出去!”

  刘婶子先是一惊,愣了片刻又赔笑道:“不过是几束废线,待奴查出来当众责罚一顿、再扣几个月月钱也就罢了,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安晴冷哼一声:“现下还是废线,待咱的生意上了道,又哪有那么多废线由得她偷出去卖?有句话叫做食髓知味,到时待她偷好线出去卖,又卖得比咱便宜时,你道会对咱生意有什么影响?更何况咱家方子是不外传的,然而在染坊做活的,镇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事,又怎能不知这染线的法子?待咱赔得狠了才把人揪出来赶出去,她惯吃这份油水了,又怎能不对咱怀恨在心?到时给咱暗地里使个绊子,或是直接将方子卖给长年来咱这走船的几个大户,咱这生意便彻底不做了罢!”

  安晴看着刘婶子冷冷道:“再说,这事有一就有二,她偷线的事,若是被别人看在眼里,再有样学样……”

  刘婶子这才汗如雨下,忙道:“是奴想得太浅!”想了想又惭愧道,“既是废线,奴便知道是如何出了纰漏了。——奴只看着染缸的qíng况,对废线而言,奴觉着左右是没人打它主意的,便是谁在旁边没事便让谁拿去烧了,没想到竟出了这般岔子。”

  安晴看她一眼,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弯腰捡了根细枝,转头问裴靖道:“你说那个婆子是什么样的长相?”

  裴靖照实说了,两人便把刘婶子晾在一边,兀自讨论那婆子眼睛多大,脸型如何,直把刘婶子慌得冷汗直冒,却不敢再胡乱开口。

  直到裴靖点头说差不多了,安晴才弃了树枝,长出一口气问她:“你看,这婆子你可曾见过?”

  刘婶子忙凑近了细看,半晌方道:“恐怕是没有……”

  “我想也是没的,这人还颇谨慎,知道让婆子转一些绣线给旁的婆子代卖,又怎会让你轻易看到了?你且仔细想想,咱派去的人里有谁是有个这般大年纪的亲戚的?”

  刘婶子忙在肚子里将各个媳妇都过了一遍,半晌为难道:“这便深了,单奴知道的便有四五个是家里婆婆健在的,且都愿意出去接点活计来做,若是那婆子是那人稍远些的亲戚,恐怕每个媳妇子都多少有几个这样的亲戚吧?”

  安晴点点头,道:“你且不要声张,这几日就只待在染坊看着便好,我会多派些活计给你。你且留着点心眼,把什么颜色线是什么人拿去处理的都记下来,且你自己想个由头,让媳妇们在染坊待上三天,谁也不许出门。你再细心看着,谁在你要人烧线时总在一边,谁又在别人问你何时才能回家时也在一边听着。等三天之后,我亲去清算!”

  刘婶子打了个寒战,低低应了声是。

  安晴转了眼睛看着她,平静问道:“怎么,婶子有相熟的朋友,想要透个气?”

  刘婶子自然连声否认。

  安晴于是笑道:“那便好,需知婶子你告了一个,便会有两个三个知道,若今次我抓不出确切的人来,没办法,我便只好拿婶子开刀了。”

  刘婶子吓得,连连赌咒发誓绝不走漏半点风声,安晴点点头便摆手让她走了。

  看样子刘婶子实是吓得狠了,连走路时肩膀都有些缩。

  安晴叹了口气,轻声问裴靖:“我是不是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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