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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血_能猫猫【完结】(28)

  夜飒挑起眉头,“是么?”

  太常卿重重叩首,说得更加大声:“请皇上遵循祖宗规矩,遣昭信出宫。”

  夜飒面含愠怒,皱眉不语。

  “请皇上遵循祖宗规矩,遣昭信皇后出宫。”太常卿又再重重一磕,额上血迹渗出。另有几位儒臣见状,也纷纷出列帮腔,与太常卿一同跪谏,齐声大呼。

  见这阵仗,原本还泰然安坐的外戚党羽纷纷按捺不住,一个接一个起身跪谏,跟着煽风点火。

  谏议大夫梁澄暗地与崔冀对了一个眼色,出列驳回道:“太常卿此言差矣,天子不仁,不保四海;乡野农夫尚知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何况是一朝天子迎表姐回宫?何以独你几人妄生异议!”

  谏议大夫一站出来,有人已逆势牵了头,qíng势急转,其余人纷纷望准了风向,一时之间,群qíng激昂,偌大的宣政殿上,百官各有拥趸,你一言我一词,吐沫横飞,争执作一片。只有御座上的夜飒泰然安坐,冷冷看着他的臣子们此刻争得耳赤面红。

  所有人心里都亮堂得很,这明里是争执处置妃嫔与否,实际是盘踞朝廷多年的外戚党与羽翼渐丰的帝党头一次正面jiāo锋,外戚党步步稳守,帝党也不甘示弱,步步紧bī。

  太常卿义愤填膺地大声道:“为君不仁,妖女媚主,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夜飒的脸色yīn沉得可怕,扬手指住他:“朕念你乃三朝元老,恕你妄言之罪,还不即刻退下!”

  “老臣受命仁宗辅佐两朝帝王,还请陛下顺应天意!”太常卿一心仗着自己乃三朝元老,索xing解了冠戴,当场奉还笏版,跪地呼道:“老臣今忤陛下,自知有罪,若陛下一意孤行,就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说罢就伏身长跪不起。

  他以辞官相胁,君臣陷入僵持,含元殿迅速安静下来。

  朝颜终于明白了夜飒今日执意要将自己回宫办得声势浩大的用意,骤然出声怒道:“咆哮御前,骄横至此,陛下何不扑杀这佞臣!”

  局势发生变化,太常卿用力过猛,一时冲动以辞官威胁皇帝,外戚党由防守转为反攻。而朝颜所能做的,就是火上浇油,配合夜飒演这出戏,在辞官的问题上大做文章,杜绝朝臣再将争论回到人伦的问题上。她这样一说,无疑已给了夜飒一个最好的借口。

  夜飒见时机已到,丝毫不给太常卿辩驳的机会,“传朕旨意,太常卿许义真御前妄言,贬为灵台丞,掌守灵州旧皇陵。”

  “不可!”一直静默不言的楚仲宣终于出声,出列叩首道:“太常卿效奉三朝,居功至伟,灵州距上京千里之遥,他年已老迈,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之苦,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梁澄反唇相讥:“当年六旬之龄的少府卿死于杖刑,可也是大将军一纸弹劾所致,看来大将军如今果然仁厚。”

  楚仲宣冷笑:“梁澄,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老夫面前妄言?”

  梁澄笑得yīn阳怪气,“下官虽然官阶卑微,可也是考取功名得来的荣耀,总比得有人靠个女人起家好!”

  二人一对一答吵得不可开jiāo,争得耳赤面红。旁边观望的群臣想要劝解却又不敢轻易上前,殿上的夜飒面无表qíng地看着二人争吵,终于一声令下,羽林卫得令进殿,不由分说将领头的几位老臣合力拽起往殿外拖去。太常卿冠带披散,满面鲜血,仍在大呼:“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请皇上遵循祖宗规矩,遣昭信皇后出宫……请皇上遵循祖宗规矩,遣昭信皇后出宫!”

  声音渐远,楚仲宣生平最恨人讽刺他靠女人起家,现在被气得够呛,也不顾着君臣礼仪,当场拂袖而去。

  太常卿被贬,楚仲宣顿失臂膀,夜宴的争执以帝党大获全胜告终。

  朝颜终究扳回第一局,想起夜宴上父亲一脸的愤慨,想起朝歌当时无能为力的怒不可遏,她本该痛快淋漓,吐气扬眉,可她又似乎并不快乐。

  人尽其用,在夜飒手里,女人的作用都能够发挥到极致,她是他的内助,但不“贤”。

  ☆、第七十二章

  当日夜里,就传出太常卿悲愤自缢的消息。

  夜飒照旧翻得是莲美人的牌子,却并未驾临麒麟殿。来得却是一墙之隔的昭阳殿。门口的宫女向她叩安,却被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挥退,自己进了内殿,彼时,朝颜一脸的倦懒,正歪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

  昭阳殿是内务司为朝颜备好的寝宫,上有所好,下必有投其所好者。内务司大臣揣摩到夜飒的心思,一早就张罗好这里,上上下下拨了不下二十个宫女太监跟去众星拱月地伺候着,里头陈设奢华,金银焕彩,比起宫中皇后寝宫椒房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飒悄无声息地走近,从背后促狭地捂住她的眼。“别闹了。”朝颜反应懒懒的,只去拨开他的手,夜飒将她揽到自己膝上,俯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问:“怎么了?不高兴?”

  朝颜往他怀里靠了靠,半响才低声喃喃:“太常卿死了,到底是因我的缘故……”

  “这个老东西迂腐至极,自寻死路,与人无由。”他凝了眸色,握住她肩头道:“你若现在后悔,朕可赦免他的家人。”

  他的一双眼睛此刻鹰隼嗜人,朝颜定定看去,半响却摇头,口气骤冷,“不,不赦。”

  夜飒眼底这才重新晕开笑,朝颜按住他的手,又道:“太后那里——”

  “接你回宫的事先一直瞒着母后,她这回是很生气,朕明日就下旨,免去你晨昏定省,你和她少碰面就相安无事。等过些日子她气消了,咱们再一同去赔礼就是。”说罢,伸手将她耳边的散发捋到耳后,难得温柔的语气:“别怕,今后一切有朕。”

  他漆黑的眼瞳里深不可测的一片,朝颜望着他,整个人仿佛已经被他的眼睛吞噬,一点一点,连皮带ròu,连骨头都要被撕碎在里面。

  朝颜心中烦厌,忽然之间想挣脱开他,可夜飒却不肯松开,朝颜使劲地挣脱,夜飒偏就不放,捏紧了她的肩,发了狠地吻住她。两人开始沉默地较起劲,她尖锐地抵触他的亲近,而他不依不饶偏要将她降服,象是一场无声的搏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疯狂。

  朝颜忽然不挣扎了,疲倦、焦虑和绝望令她彻底变得筋疲力尽,只死死地抱着夜飒的肩,任凭他火烫的嘴唇铺天盖地覆住她,将她一举淹没……

  每当狂热的放纵过后,就只剩身体里巨大的空虚,连脉络里都是清晰分明的寂寞,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就如现在。

  外头已是深夜,殿里安静的一片。夜飒早睡了过去,沉睡的他面庞上再无素日的邪气凶残,长眉入鬓,眼角上挑,鼻梁挺直,依稀是在做着令他快乐的美梦,薄唇微微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是一种单纯到极致的俊美。

  朝颜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坐起身,起身赤足下榻。

  外头夜已深了,无星也无月,漆黑的一片。推开门扉,燥热的空气裹挟着闷热扑面而至,守夜的宫人被惊醒,忙迎上前来替她披上罩衣,朝颜却摆摆手,自己径直往前走去,回廊的那头是一处荷池,水面是朵朵硕大的荷花和碧翠的莲叶,景致极好。

  夜里难眠时,她总喜欢去安静的地方坐一会。坐在池边,静静听了一会流水声。回廊檐下悬着一溜的琉璃宫灯,透着寒仄仄的光,映着池水,照得四处昏huáng一片。

  池水在这深夜里格外平静,如一汪碧澄澄的镜子,能够映出人的影子,朝颜微一探身,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惨白的中衣,披散在肩头的头发和死水般的表qíng,仿佛随时会和这深浓的夜色结合在一起消失于世间,像极了飘泊不定的孤魂野鬼。

  ☆、第七十三章

  自此之后,夜飒夜夜翻的莲美人的牌子,宫妃们只知莲美人圣宠日浓,却不曾知君王真正留宿的是一墙之隔的昭阳殿,茉岚是聪明人,能从卑微宫女到今日的美人娘娘,自然不敢有半分怨言,反倒识趣地替夜飒百般掩护。

  大周的后宫里,魑魅横行。即便做得这般隐秘,朝颜和夜飒之间的暧昧,宫人们也是心知肚明,白天,她是别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昭信皇后,夜晚,变成凤榻之上专属于他的禁脔。

  朝歌那头一早就清楚这之中的猫腻,心中自然不快,少不得处处使绊子为难朝颜,经夜飒几番明里暗里敲打,虽仍是忿忿不平,倒也安份了许多。

  朝颜冷眼旁观,只作不见。朝歌在盘算什么,她并无兴趣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君王的宠爱,若没了夜飒的眷顾,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君王的宠爱,是在后宫活下去的手段,也是杀人的利器。

  这是自幼时之后,她再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夜飒相处,他们如真正的夫妻一般日夜相对厮守。早起时同桌用膳,huáng昏时在园子里一起散步;他批折子时,非要拉着她在一旁陪着;她对镜理妆时,他就赖着不走,偏要在一旁看着;夜晚歇寝时,他一定要抱着她睡,开始时她总不耐地挣开,他却霸道地不肯罢手,来来去去,只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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