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他们不挣钱女人花什么呀，所以你还不能正面反对……”
那天一整晚，静芝与侯婷说了好多话，直到万子杰他们回来。
晚饭摆上桌，见是侯婷亲自炒的几个菜，万子杰颇有兴致的跟万旭喝了点儿白的，只一杯，侯婷就把酒瓶子收起来了，静芝看看父子俩，转头对侯婷说：“今儿都高兴，再来一杯呗。”
“白酒烧胃。”侯婷说。万旭闻言把眼神挪回来往他爸身上看。
夜深人静。欢闹平息。
万子杰在chuáng上眯了一小觉，醒来侯婷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了。
“万旭他们走啦？”
“嗯走了。”侯婷说着绕过chuáng尾走到他眼前。
万子杰没起身，拉着侯婷的手让她坐在chuáng边，安静看着她。侯婷垂下眼珠俯视搭在自己腕儿上的手背，不白，比小麦色暗一些，就是没有多少ròu，骨关节突兀，侯婷将它拉起来贴在自己脸袋儿上，跪坐在地上倚靠着chuáng侧，与万子杰平视。
“我记着小时候，”侯婷开始说话：“我坐在你的一条腿上看你们打麻将，那时候我比桌子还矮，我爸呢，就抱着万旭……”
“嗯，你小时候没少抱你。”
“是吗？”侯婷雀跃，人能从零岁开始记事儿该多好。
“万旭太淘，在我腿上坐不住，他就怕你爸，小时候根本就不怕我。”万子杰跟着她的思路回忆。
侯婷眼神辗转在他的眉宇间：“万旭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不知道吧，上学那会儿，小旭可招风了，学校里好多女生喜欢，光我就替她们递过好几次qíng书呢！”其实她是想夸万子杰，但不好意思开口。
“是吗有这事儿？”
“嗯可多女生给他写信呢。”
“有人给你写吗？”
侯婷低着头抿嘴乐，“……没有，”脸上烫烫的，眼前人看过来的气势就像要把人烤化了一样。
万子杰不再说话，闭上眼，枕着侯婷的手侧卧着，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又睡着了……
一轮满月钩在树梢，月圆之夜就是让人舒心。
侯婷任由他枕着，握着，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对方。他们之间的距离中，只有彼此的呼吸，没有空间亦无时间，就像是，分开的这七年从不存在，两头的日期被黏在一起，如电影底片，经过剪接，没有他的地方放弃。
“答应我一件事。”侯婷轻轻说。
“嗯？”人还没睡，眯着眼睛问。
“无论什么原因，再也不分开，不管你什么时候老，能活多少年，留在我身边一直到死。”
“现在已经老了……”
“别再说这句，已经不新鲜了！”
万子杰叹口气“等我死的时候你依然年轻。”
侯婷没懂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说：“我的心从来就没年轻过。”
万子杰不再跟她讨论下去了，转了话题：“改天去学学经济管理类的课程，小曹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抽时间去听听，有好处。”
“你又替我擅自做主了，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学……”
“只有这方面替你做主，其他的都随你。”
“你是想把我栽培成职场女杀手，还是就钟qíng于这种女人？”
“如果你上了大学，这些都应该能学到。”
他只想弥补什么，语气煞是凄凉，侯婷觉得自己说话像小人，但是，很不夸张的说，她吃味儿于跟万子杰认识的每一个女人。甚至前不久，连万子杰请来的钟点工都被她打发走了，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给他洗内衣裤，老女人也不行。
和苗苗吃完饭出来，她们各自分开后，侯婷在回公司的路上见着了李程昊，当时他们隔着一条马路，李程昊尾随一个人的后面一边皱眉一边嘴里说着什么，姿势佝偻着背，像是在求人办事儿。侯婷隐约觉得他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看见他对人点头哈腰的模样，心里头不是滋味，从没瞧见他这样过。
李程昊回身看见她的时候，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尴尬。侯婷叫他一声，他回了一个手势便说还有事儿就要转身离开。侯婷瞅他脸色不对，上前拉住他问怎么了。
一家快餐店里，两人坐下，侯婷问他缘由。
“公司里出了一点儿小问题，说了你也不懂，没大事儿。”
“好解决吗？”
“嗯。”
“别蒙我。”
李程昊看她一眼，又低着头继续抽烟。
“我听说杨楠流产了？”
“……”
“怎么回事儿啊你说句话。”
“正跟我闹分手呢，这两天我没空搭理她。”
“孩子怎么没的？”
“……不小心摔一跤。”
此时，侯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母亲早已经抱孙心切，如果一个人走背字儿的时候，事事都不顺。
李程昊只是不停的抽烟，“你们怎么样？你跟你姑父。”
“你还有心qíng问别人过得怎么样呢，我都替你发愁！”
李程昊拉下脸开始沉默。
两个人gān坐了半天，走得时候，侯婷叫住他：“是钱的问题吗？”
“不全是。”
“告诉我什么事儿，我替你想办法……”
李程昊眼眸一转，板着脸说：“用不着你，别瞎cao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了。”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侯婷说出口，人已经10米开外了。
记得那回有一批货出问题，他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脸色也没这么难看过，估计是这次真遇到什么坎儿了。侯婷心里琢磨着李程昊，还有杨楠，那个文静惹人爱的女孩儿，如此年轻就失去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何等的苦滋味。
过天桥的时候，身后嬉闹，一个只过她膝盖高的小女孩儿独自在前面领路，落她父母几米远，下台阶时，小女孩儿双脚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踩每一个台阶，路过侯婷时，小手还不自觉的钻进她的手心来获得依靠保持身体平衡，等超过侯婷时，便撤出小手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这样的天真无邪也只有童年才能给。
万子杰又隔三差五很晚回家，甚至是有时候说忙工作睡在公司的休息室。
万旭去外地出差那天静芝约侯婷逛街，说起此事时，静芝告诉她万旭每晚都回家，从没住过公司里。侯婷心中沉淀，万旭回来没两天，他们又要旧路重游了。
有时气氛和谐，有时从一个高兴的话题开始，以两种糟糕的语气结束，聊着聊着就谈崩了是常有的事儿。
万子杰说她无理取闹，侯婷回口：“我只想知道不回来的时候，你都去什么地方睡觉！”
万子杰不理她，侯婷便继续：“早就知道万旭的花心都是你遗传的……反正我又不是你名正言顺的什么人，你找谁陪睡都合法……”
“够了吧，发什么疯呢你！”万子杰最后不大不小声的嚷一句，“让你去学学行业知识你不去，回来没事儿有的没的都得跟我吵一嘴，能不能让我消停会儿！”
侯婷看着万子杰的西服领子，那模样简直是在训自己的下属。想起苗苗的老公对苗苗温声软语的说话，心里就委屈：“如果不是你有钱有势，会对我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万子杰沉默。
“李程昊就从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你们的事儿少说给我听！”
万子杰生起气来有时很幼稚，如果侯婷正在看她喜欢的古装连续剧，立马把遥控器夺过来换球赛或唱京剧的台。
“拨回来，我连着看呢！”侯婷两眼对着屏幕也不看他，现在不用怕他，自己也是有工资的人了。
万子杰瞧她一眼，妥协换台。
“不是《杨贵妃》，是《孝庄秘史》。”
“给你你自己拨！”遥控器随后被抛过来。
侯婷换过台来对着电视屏幕默默叨唠：好一个皇太极。
侯婷也学会耍手段了。她背着万子杰刻意笼络秘书曹英，然后从他那里收买小道消息。“万总头疼疲劳的时候通常去按摩。”
“去按摩去一夜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哪家按摩店，还有通宵按摩服务的，能帮我带路么曹秘书？”
侯婷开着车，曹英坐在旁边给她指引方向。那天，侯婷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是一家较高级的按摩旗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