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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梅子三两只_阿白白【完结】(3)

  常开颜抿嘴微笑,拍了拍她的头,轻轻附在她耳边说出句直接打她下十八层地狱的话:“阿姨让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不管怎样都要回家吃饭。“

  尔后目光一转,延小圆桌扫了一圈,微笑颔首向其他人致意。

  这个男人。赊月不语的端详。这个男人,就是展眉的青梅竹马了。俊朗的外表,内敛的气度,极致温柔的眼神,被他看着的女人,想必都能体会被呵护被爱的幸福吧。

  幸而她是知道他的。听展眉说。基本只要是女人,下至八个月上到八十岁,常开颜一概以相同的眼神对待。“走吧。”一直没有出声的灰色西装终于开口了。

  赊月整个人蓦的一僵。

  那清清冷冷的音调。太象了。

  回头看?

  不回头?

  假装甩头发偷偷回头看一下?

  可她的大兵头哪来的头发甩?

  乱了乱了。整个人都乱了。

  终于回头的时候已经只看的见那挺拔的背影。单手cha袋的走路方式。

  是他。真的是他……

  整个人都痴了,只能看他的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步子迈到门口,他却兀然停止,微微偏头,沉静的目对上赊月圆睁的眸,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瞥。

  “赊月?”展眉捅了捅忽然变成泥塑的女人,“怎么了?”

  “啊?”被展眉的动作惊的抖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发呆,急急的扯开笑容,“没事啊。”

  “心qíng不好?”一个同事有些关切。

  “才不会呢!”回答的人却不是赊月,刚进公司的小妹很肯定的口气,“林姐是哪种天塌下来都可以顶着的人。”

  是吗?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赊月的笑有些无奈。

  “就是就是。”另一个人也很同意小妹的看法,赊月是她们的老板也是偶像哦,虽然公司那么多年发展不是非常好,可是是因为林姐不大在乎利润,更喜欢给她们成长和发挥空间罢了,“林姐的xing格那么好,才不会莫名其妙不开心呢。”

  “没错!”又有人点头附和,“要想想,象赊月姐这样后天致残的人哪有象赊月姐这么开朗的!”而且她向来不介意别人当面讨论她的已经残废的手哦……

  赊月听了没再开口,只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更深刻更甜美的笑容给她们。

  然后低下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笑容不再深刻,只淡淡挂在唇边。

  这时有风风火火的人闯了进来:“各位不好意思,老娘来晚啦!”

  “要罚酒的!”有人起哄,其实根本是茶话庆功会,庆祝云想服饰又一季进入最受欢迎服饰的前十,哪来的酒。

  “没问题啊!”老娘倒是满慡快的,管他有酒没酒,答应了总是没错的,“老娘一定gān他个一一八十一杯。”

  “为什么是一一八十一?”展眉晃了晃脑袋。

  “因为是一杯一杯喝到八十一杯啊!”这个这个,还是很好解释的。

  老娘叫丁灿,云想的首席设计师。

  她的到来引开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赊月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刚才的那一瞥……头有些痛了。

  之后半天都有些魂不守舍,下的士的时候居然还忘了给钱。呵。她觉出自己的好笑了。

  走在回家的巷子里,看从自家园里探出的桂花树,似乎又到花开的季节了。

  小巷很老了,班驳的墙壁已经长满了青苔。

  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首诗。

  门前旧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huáng,双飞西园糙。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呵,十六君远行啊。好象,就是她的写照。

  “洋葱头,这里是上个月的质量损失,这份是顾客满意率,这份是企化的报告,……基本上今天的行程就差不多这个样子啦,基本是满的,没什么帅哥要见的话就照这个安排就去做了。”展眉以她惯有的语速霹雳哌啦的拉完一坨。

  一早就有人奇怪当时为什么她会提展眉当秘书。即便众人印象中展眉傻里傻气,疯疯癫癫,其实换过几个秘书,就只有她跟的上自己的步伐。

  “有人管自己老板叫洋葱头的吗。”赊月单手将记录里的一些要点键入备忘,看也不看展眉一眼,故做严厉的说。

  展眉却毫不被她的冷淡语气影响,直接给她看两个鼻孔:“哼,这说明我诚实啊。老板,以人为镜啊,明显是洋葱头啊,我马上立刻很及时的给了你反馈,你还没给我加薪。”

  赊月笑了出来,不语的单手在键盘上飞舞。

  “每次看你单手打电脑都觉得叹为观止。”MD,比她双手还要快,真是不平衡。展眉愤愤。

  “魏征小姐,这么快就又开始拍你老板的马屁吗?”赊月忙完手上的,抬起眼看着整张脸写的清清楚楚“我不平衡”的红毛狮子头。“一早就这么容易激动,昨天回家聆听太后教诲了?”

  高扬的鼻孔瞬间低下,有气无力,嘴角下滑成钩月状,无言的委屈:“不知道虾米郎又给她刺激了,搓麻搓到一半跑回来叫常老大抓我回家。”

  摆摆手,不提啦,昨日愁归昨日愁:“赊月,昨天你好象qíng绪也不大对哦,就是庆功茶之后。”

  兀的一惊,谁说展眉不通晓人事,表面却只波澜不惊的浅笑:“怎么这么说?”

  “乱猜的啦。”受不了的耍了耍头,展眉把脑袋里乱78糟的灰色因子都耍了出去,好啦好啦,世界是光明的,空气是新鲜的,“我出去做事了。”

  目送着展眉由外带上门。其实向来是羡慕展眉的。

  二十六岁,不通晓人事?谁信?只是她总是可以轻易的将烦琐的复杂的关系抛在脑后,活的轻松愉快。

  轻抬起手捏了捏眉间,呵,确实有些魂不守舍的,因为看见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小的时候阿婆说过,她第一个会喊的是妈妈。第二个是爸爸。第三个就是望日。

  严望日。他的名字。虽然幼时的记忆早就支离破碎,只残下发huáng的画面,却张张都有他。

  三岁,一起跑到放电视的桌子上,不知道是他还是她,不小心按下电源开关,震耳的声音骤然响起,两人都被吓的哇哇大哭。

  四岁,他长水痘,她却抱着他不肯离开,大人摇摇头妥协,反正都要出,gān脆一起出掉也好。

  五岁,看楚留香看的着迷的不行,遂都取把扇子在家中天天摇来摇去,自命楚流香。

  七岁,她用弹弓打láng狗,被láng狗追杀,是他在láng狗要咬上她的那刻护上她的身体,从此他手上有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有人说过,主的左眼是太阳,右眼是月亮,所以他对世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句话大概是真的。不然为什么越是美得教人心悸的事物越是幻灭得越快,想起古笔下王怜花的自白:“我宁愿做一只永远蛰伏于黑暗的蝙蝠,也不愿做一只被所谓的光明烧死的飞蛾。”像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像取经的唐玄奘,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的过程似乎都隐寓着艰难而不可预知的危险。而普通人的幸福,更是脆弱的一碰即坏。

  那一天和其他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出门的时候阿婆暖暖皱皱的手还摩娑过她和望日的手。

  学校的生活繁琐依然。趁上课看了欢乐英雄,喜不自禁,和同桌描述起王动的三天一小洗五天一大洗,被班主任捉个正着。被拉出去批判的时候眼角瞄见望日微笑着摇头的样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学校的广播里cha播了条新闻,由于劣质工程,延庆桥倒塌,死伤74人。忽然觉得心神不宁。

  化学课的时候,和望日一起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心中的恐慌如黑dòng般扩大要将人吸进,右手不觉揪紧了衣摆。

  望日偏头看了看她,眼神黯了黯,抽出cha在袋中的手握住了她的。心停跳了一拍。抬头的时候望日的目光并没有离开。看见他眼中的沉稳内敛,发现自己平静了不少。

  但是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心还是开始漫无边际的下沉。

  街道的姚阿姨满脸悲肃的坐在那。“你们要有思想准备。“班主任轻轻的说了声,似是无法再在办公室呆上一秒般的快步离去。

  “望日,赊……“姚阿姨才叫了他们名字便似说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赊月,你们的父母和阿婆……当时……去给新店剪彩……在桥上……抢救无效……”姚阿姨已经泣不成声。

  “不可能!”赊月的心终于落到了最低,重重的击打在地上,痛的全身都开始发抖,脸上早已爬满了泪,“你骗人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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