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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则天_城城/深水城【完结】(22)

  秋天的围场,绿糙都有些发huáng,虽觉着有些萧瑟,却也更多了几分豪迈和苍凉。天空绽蓝得无法形容,似乎离此不远,清高又亲切着。

  一旁立即有随从牵过马来,陛下侧头看了几眼,赞了一句,又伸手抚了抚鬃毛,而后低唤了一声:“青雀,这匹马由你来骑。”

  “是!”立即有个腰粗肚大的青年跑上前来,他正是魏王李泰。

  陛下亲手将马缰递给李泰,李泰面有难色,神qíng有丝不安:“父皇,此马……”

  “朕听说《括地志》快编完了,大唐的山川河流,一切一切,都在其中,并且会传之久远。”陛下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编《括地志》要行万里路啊,你试试这匹马。”

  李泰闻言愈发慌乱,脸色苍白:“我不擅骑马……”

  “大唐是马上得天下,朕的儿子都要擅于骑马。”陛下依然轻笑着说道,“如今天下太平,除了编书,领兵布阵骑she也必须会。来人,将朕的马鞭给魏王。”

  李泰见陛下如此说了,便咬了咬牙,猛地用力跃上马背。他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马鞭一甩,那马果然是匹良驹,如离弦箭般飞驰而去,很快便只剩下个小小的影子,留下几股尘土。

  陛下望着李泰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回身问道:“你们都挑好马了么?”

  “好了。”众人赶忙答道。

  太子挑的是匹枣红马,李恪挑的则是白马,而李治选的倒是匹黑马。

  李恪抬眼见我站在陛下身后,便浅笑着颔首。太子则是盯着我看了一会,面上却无半点笑容。李治望着我只是傻笑,我惟恐陛下看出什么端倪来,无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倒也识趣,很快便转了目光,看向别处。

  “你们都去吧。”陛下微笑着一摆手。

  “是。”三人立即躬身施礼,而后便策马飞驰而去。

  陛下看着他们远去,这才回头问御马监:“新进的狮子骢驯得如何了?”

  “回陛下,此马剽悍刚烈,极难驾驭,我们也不敢过分羁禁,任意责打。”御马监费力地从马厩中拽牵出一匹毛色青白相间的高头大马来,“所以它摔伤了御马监七八个gān练的驭手,至今无人能驯服它,仍是野xing十足。”

  “哦?真是匹好马。”陛下双目炯炯,颔首赞赏,“狮子骢愈是难以驾驭,那就愈显得它一匹难得的好马,是猛将破敌的良驹啊。”陛下说着,便开始挽袖束袍。

  我一看便明白了,陛下是想亲自驯服这匹烈马。陛下戎马半生,身经百战,jīng通骑she,所以他对骏马尤其喜爱。

  身旁的文官武将见陛下要亲自驯马,立刻有人出来劝解,首当其冲的便是魏征。

  他劝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如往昔为将时,为逞一时意气、为训一马而身先士卒?倘若有个闪失,岂不因小失大,危及社稷?”

  “朕骑过数匹xingqíngbào烈的马儿,岂惧一狮子骢?”陛下大笑。

  魏征一听,再想谏阻,我便抢先上前说道:“奴婢知道陛下对于好马一向偏爱,且为此还写下一首《咏饮马》,‘骏骨饮长泾,奔流洒络缨;细纹连喷聚,乱荇饶蹄萦。水光鞍上侧,马影溜中横;翻似天池里,腾波龙种生。’”

  陛下先是一愣,而后便笑道:“呵,你对朕的诗词倒是知道得十分清楚。”

  我暗自偷笑,倒不是我用功读书,而是因为母亲时常吟诵,所以我自然是知晓的。

  我平静地继续说道:“陛下爱马之心世人都是晓得的,但驯服区区一匹狮子骢,何须圣驾?若传扬出去,叫天下人笑话,说我大唐无人,恳请陛下将狮子骢jiāo于奴婢,奴婢定能制服它!”

  陛下侧头看着我,面上却无半点惊异之色,“嗯?你会驯马?”

  “奴婢能制服它,只是陛下需给我一条铁鞭。”我被陛下看得有些慌乱,赶忙低头回道。

  陛下微挑眉:“哦,铁鞭?“

  “奴婢先用铁鞭抽它,它若不听话,再用铁锤敲它,”事已至此,我索xing大胆地说道,“铁锤再不行,奴婢便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你这是在驯马?驯马,驯服它,是为了用它。“陛下轻挑嘴角,神qíng懒散,唯有深蓝眼眸中闪过一道异芒,“若使用铁鞭、铁锤,只会使它伤残,恐怕它从此再也不能奔跑自如。若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那便是取走它的xing命。杀掉它,何必是你,朕随意找个人来就可做到。”

  陛下说的话竟与母亲如出一辙。

  我知母亲能驾御那追风神shòu后,便缠着她,问她如何驯马。她答道,bào力以对,武力夺之,只能毁它,而不能得它。唯有以心相待,方能换来它的生死相随。

  母亲……她如今过得好么?

  眼中忽然涌上一片cháo热,我立即垂目说道:“陛下说的是治天下的道理吧?”

  “你说得对,完全明白朕之深意。治天下,而不是亡天下。”陛下凝视着我,徐徐颔首,“你果然聪慧。”

  我调整了思绪,抬头微笑:“奴婢之所以开始时如此说,是故意的,否则怎引得陛下教奴婢呢?”

  陛下也笑了起来:“嗯,你是有心人。不许用铁鞭、匕首,你若仍能驯服它,那便骑上吧。”

  “是。”我旋身大步上前,走向狮子骢。

  牡丹

  我屏住呼吸,缓缓地靠近狮子骢,它一动不动,见我走来,并无太大的的动静,只是鼻翼中不断地喷着气。

  母亲温婉的话语尤在耳边:“驯马不仅要有体力、武力,以弱可胜qiáng,后发可先至,最重要的是智慧与勇气。媚娘,驯马有三,你要记牢。其一,攻其不备。”

  我见狮子骢对我并无敌意,便瞅见一个时机,单手迅疾地按上马背,飞身上马。

  狮子骢顿时不安份了,仰首一声长嘶,摆动前蹄,身子纵立起来,全身毛色发出一种沉潜又凝炼的光泽,真是一匹好马!它一个劲往前撞,鼻子呼呼喘着粗气,嘶嘶乱叫。

  我露出一丝挑战的浅笑,双手紧紧抓住马颈上的长鬃,双脚用力夹着马身。但若让它持续地疯跑下去,我早晚会体力不支而被甩下地去。

  不信就治不住它!

  “其二,消磨它的斗志,遮避它的双眼,使它无法辨清方位,令它恐慌,从而只能信任驾御它的人。”

  我敏捷从袖中抽出锦帕,将狮子骢的双眼蒙上。

  它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心浮气躁,便“嗷、嗷”地连声狂叫,它猛地抖起四蹄,沿着马场疯狂地跑了起来。

  我紧紧贴在它身上,紧抓马脖子死不撒手,让它怒火从自己身边冲she出去,而不受其伤害。

  它只管风驰电掣似地跑,我却稳如泰山般地坐在上面。伏在它粗壮的脖子上,我能嗅到一股shòuxing的旷野气味,似乎有股澎湃的血液在胸口激dàng!

  “最后,让它熟悉你的气味,看它是否真的与你有缘,马与人的缘份是十分奇妙的。马儿都有灵xing,你对它的好,它是知道的。它喜爱你、敬重你,当它真正将自己的生命与你溶为一体,便从此视你为它唯一的主人,永世都将生死相随。”

  我的锦帕我一直藏在袖中,上面沾染的全是我所用的香粉之味。狮子骢此时目不能视物,只嗅到我的气味,感觉到我的体温,它只能选择信赖我。

  绕着宽阔的马场跑了数十圈,我逐渐放松了紧抓在手的缰绳,狮子骢明白我对它并无恶意,也熟悉了我的气味,便放慢了四蹄,由疾弛变成了慢跑。

  我驾御狮子骢来到陛下面前,猛地一勒缰绳,飞身跃下,跪伏在地:“奴婢驯服了狮子骢,向陛下复命。”

  “恩,你跨上马,追上他们,也一起去吧。”陛下见我驯服了狮子骢,并无惊诧之色,只是微笑着颔首,而后轻轻摆了摆手。

  我得了陛下的许可,再也按捺不住,深施一礼,便跃上马背,轻抚了抚狮子骢的鬃毛,它亦友好地回过头来,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掌。

  我轻笑一声,两腿一夹马腹,它立即高扬了前蹄,欢快地冲了出去。

  狮子骢奔跑如飞,雷驰电掣,我耳畔只有呼呼风声,狂风刹那chuī空了思绪,入眼皆是蓝天白云,无垠糙地。

  我微闭眼享受着这如飞翔般的快感,唇边漾起笑意,心中无比畅快。

  这恐怕是入宫以来,我笑得最畅快、最慡朗的一次了。

  狮子骢很快追上那些皇子公主、文官武将,它如风般驰过,惹来身后惊叹连连。

  只眨眼的功夫,狮子骢便将众人甩在身后,独占鳌头。

  但偏有一匹赤红的胭脂马,死死地咬在狮子骢后面,仅离丈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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